「鄉土」上河溝傳（28）張大（三）
這是一個叫上河溝的地方，坐落在北緯四十四度左右、中國東北那個幅員遼闊的大平原上。上河溝很小，只有四十幾戶人家。在行政單位上來講，是最小行政單位——村，更下一級的單位，叫做屯。東北的地方非常大，人口卻不多，所以在很早的時候為了方便農業生產，這種小小的屯就像散落的棋子一般，分布在東北平原這個大棋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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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跟楊國富打架，校長都介入了。
張大被校長和老師指著鼻子批評得非常厲害，雖然沒有吐什么臟字，但什么難聽的都說了。可是，對打架的另一方楊國富的批評卻只是點到為止，畢竟老師們，包括校長都知道楊國富的爸爸是個有錢人，有錢是得罪不起的。
經過這件事之后，張大跟楊國富算是結下了梁子，總是尋覓著機會要報復楊國富。
五年級下學期開學的時候，很多同學把過年時候父母在街里給買的新衣服都穿來了。有新衣服穿就不乏會有幾個同學喜歡得瑟一下，這其中不只有女同學，還會有個別的男同學。張大特別不喜歡那些有點什么新東西、好東西就得瑟的同學，尤其男同學。因為，每年他基本都穿不上在街里的新衣服，他的新衣服都是他媽去趕集買回些布料，再找屯子里的裁縫給他做一身，這樣連衣服褲子一身做下來的價錢比在街里買一件上衣的價錢還要便宜。不過，這樣做出來的衣服基本都不好看，甚至跟街里買來的衣服比起來都顯得丑了。
班里最能得瑟的男生莫過了二隊的馬書華了，而且他特別喜歡在張大面前得瑟，因為他知道張大家窮買不起街里的這種新衣服。
也不能說馬書華家就是很富裕了，只不過是大眾的家庭的中等條件，還達不到楊國富家那樣富裕的程度，話只能往回說，是張大家確實有些困難了。所以，如果是楊國富這樣的同學在自己的面前炫幾下富，他也就忍了，畢竟人家是真的有錢。可是，像馬書華這樣的在他面前得瑟，他打心底就沒有辦法接受了。
“這是我媽媽年前上街里給我買的新夾克，二十多塊錢呢。”開學的第一天的早自習，完全沒有一點自習的狀態，大家都熱烈地嘮著嗑、嬉鬧著，馬書華嘮了一會兒嗑，突然扯拉著自己的新夾克在幾個同學面前很自豪地說，而張大就在這幾個同學之中。
“是嗎，這么貴呀！”馬上有兩個同學不約而同驚羨地說。
“那是，是在街里在商場買的呢！”聽著同學們盡是驚羨的口氣，馬書華就更自豪了，把腰板拔得老高。
一看馬書華現在這種得瑟的樣子，張大心里馬上就是一種極度的厭煩。于是，他就一撇嘴，然后一閃身就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把語文書從書包里掏了出來，看起了書。
馬書華看了一眼回到座位上的張大，瞧不起的哼了一聲，然后，繼續跟同學嘮他這件新夾克。
“我媽去商場買衣服的時候，售貨員說這夾克可是廣東那邊的新樣式，很流行的。”馬書華故意提高了嗓門說。
“是嗎？”有的同學顯得很驚訝，“怪不得這么好看。”
“那是呀，你們看這個標了嗎？”說著馬書華把夾克左胸前的商標捏了起來，“你們看看。這標說是電腦繡上去的，電腦，你們聽說過電腦嗎，那是可厲害的東西了。”
“什么電腦，沒聽說過。”大家一邊搖著頭一邊說。
“我媽特意問過售貨員了，電腦是一個用電控制的東西，你想讓它干啥就能干啥，還干得特好。”一聽大家都沒有聽到過電腦，馬書華就更加自豪地說。
“哎，馬書華，你的新夾克，真挺好看的，能讓我試試嗎？如果好看我也讓我媽給我買一件。”突然，張大站了起來，轉過身對馬書華說。
“啥？”馬書華跟同學們嘮得正歡呢，張大突然這么一句，嚇了他一跳。
“我說借我試試你的新夾克。”張大瞪了一下眼睛說。
“你試干啥，你又買不起！”馬書華輕輕地哼了一聲說。
“整的好像你家多有錢似的，不用是一件破夾克嗎，誰買不起呀。”張大也哼一聲說。
“哎喲，張國治今天牛逼了呀。”馬書華突然一臉驚訝地說，“好啊，給你試，看你能不能買得起。”
說著馬書華就把他的新夾克脫了下來，遞給了張大。
馬書華接過夾克來，沒有著急脫上，而是先仔細端詳了一下。他一邊看，一邊心說這確實是一件好夾克呀，想著想著又一股羨慕嫉妒恨從心里升了起來。
那時候，在冬天里，村里的小學取暖用的都是爐子，是那種用紅磚砌的火爐。新學期開學是每年的三月一號，這時候雖然氣溫已經有所轉暖，但冬天還沒有過去，天氣還是比較冷的。所以，這時爐膛里的煤火正旺。
而這時候張大站的位置，身后正好是爐子。張大看了幾眼馬書華的新夾克，眼球在眼框里轉了兩下，突然他的臉上微微地露出了讓人難以查覺的壞笑。
“我試試啊。”張大說著就夸張地把夾克往自己的后背甩了過去。
可是，剛把夾克甩到了身后，張大就松手了。馬書華這件新夾克借著張大的力量，一下就撲到了爐蓋子上。
“哎呀，沒有拿住！”張大急忙轉身，一伸手把馬書華的新夾克從爐蓋子上拎了起來。
可是，這時候的爐蓋子已經快讓爐膛里的煤火燒紅了，什么東西落在上面最輕也是會燙糊的，要是掉在上面一張紙，能呼的一下就著了，就別說一件化學纖維的夾克了。
再看馬書華的新夾克，后背的下身已經被燙得抽抽巴巴了，并且還燙出來了一個杯子口大小的口子。
“你媽的張國治，把我新夾克燙壞了。”一看自己的新夾克被燙壞了，馬書華一下就急了。
“啊，馬書華，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想試試，沒想到沒拿住。”張大急忙把燙壞了的夾克遞還給了馬書華，愁著臉道歉。但在心里，他可是美壞了。
“你他媽的，張國治，你就是故意的，你看我穿新衣服，你嫉妒我。”馬書華接過來夾克，眼睛直直地看著被燙出來的那個口子，急得眼淚一下就流出來了。
“誰嫉妒你呀，我不是故意的，你這個夾克太滑了，我的手沒有捏住。”張大繼續愁著臉說，“你家有錢，要不你讓你媽再給你買一件吧。”
“操你媽的，你賠我夾克。”這時候的馬書華可管不了別的了，把夾克往課桌上一扔，一把就把張大給抓住了。
張大也不示弱，也一伸手也把馬書華抓住了。
“賠你個機巴毛，你不是能得瑟嗎，有能耐再買一件得瑟呀。”張大惡狠狠地盯著馬書華說。
“你他媽的，張國治，你個窮光蛋，你就是看不得別人好，我還不知道你了，少說費話，趕緊賠我夾克。”馬書華抓著張大，一邊哭一邊大喊。
馬書華在班算是長的偏小的，再加上張大又大他兩歲，所以，兩人撕巴在一起，馬書華根本占不到便宜，沒幾下，就被張大給壓到身下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