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里的二三事

夏天這個季節,濃烈,炙熱,暗藏著各種躁動和不安,烈日拷問著大地,我們的周圍總是圍繞著沸反盈天的熱鬧,風也變得粘稠,熱浪里裹挾著各式各樣的情緒。這樣的季節,不適合性格寡淡的人。

在這個季節里,我總有不好的經歷,所以提及夏天,我能想到的就是總有粘稠的汗液,高溫蒸烤下柏油路的刺鼻味道,揚塵而去的灑水車,還有不盡的等待帶來的煎熬,最后在離別和沮喪里告罄。其實很多人都無所事事,畢竟高溫不適合作業……可是內心卻無法平靜安穩,總是充斥著濃烈的不適和焦灼。是不是高溫加速了各種荷爾蒙的反應,讓人變得敏感脆弱。

小時候和奶奶住在鄉下,沒有大功率的降溫電器,簡易落后的電路連照明和風扇都無法兼顧,唯一能夠降溫的只有奶奶時而搖起的蒲扇,和她常常掛在嘴邊的心靜自然涼,我覺得這是一句自欺欺人的話,很小的時候就深諳很多大人哄騙小孩子的手段,所以不以為然,常常整夜半睡半醒,與燥熱交織斗爭。還有什么,不休不止的蟬鳴,突如其來的狂風暴雨,白晝可以漆黑如黑夜都帶給我別無長物的沮喪和不安。后來從初中課本里得蟬的生命只有一個夏季,我開始為自己曾經狠毒的咒罵和自私而羞愧。看吧,讀書還是有用的,最起碼可以再填補了無知之后,懂得包容和理解,可是我還是不明白為什么它們要把短暫的生命駐扎于這樣的季節里的一棵樹上,然后歇斯底里的叫喊。

是宿命吧。

后來啊,后來有了空調。我享受著違背自然規律的涼爽,只要待在我的小房間里,烈日驕陽就與我無關。可是六年級暑假的時候我得了很嚴重的空調病,下床站不到三分鐘就胸悶氣短,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骨頭。食欲全無,連冰淇淋都沒有了絲毫的誘惑力。自那以后,媽媽就明文規定了空調使用時間,我又開始討厭起夏天。

再后來我背井離鄉,故鄉就再沒有了春秋。我失眠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可是奇怪的是,蟬鳴和雷雨聲開始讓我有一種心安的感覺,這樣的夜晚,我的睡眠質量總是很好,整夜無夢。高中獨居的時候,深夜經常被樓下過往的車輛吵醒,我站在十七樓的陽臺上,俯視周圍,深夜叩擊心靈,你沒辦法不坦誠,我開始算著能夠離開這里的日子,告訴自己以后都不要再回來。可是那個時候就算是漫無目的,但卻心無旁騖,風扇和空調的噪音也足以淹沒初夏的躁動。真是慶幸,我不用在這里度過一整個冗長的夏季。

人很奇怪,討厭了十幾年的事情,一下子就能有天翻地覆的轉變。我為自己的不堅定開脫,告訴自己其實你早就沒有心存絲毫厭惡了,剩下漫長的時間你只不過在說服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轉折點是看到小丸子和小玉大字型躺在緣側上,無所事事昏昏沉沉的發呆,用家里新添置的刨冰機做紅豆刨冰,一家人圍坐在一起享受簡單精致的料理,父親喝著啤酒打著嗝,小孩子想著快快結束吃刨冰,我想我要是能過一個這樣的夏天就好了。

前不久回了一次奶奶的家,他們住上了小洋樓,庭院寬敞,窗明幾凈,父親和叔叔們為他們配置了該有的電器家具。可是他們已經習慣了簡單樸素的生活,節約是他們秉持了一輩子的信條,他們享受自然風,堅持著柴火鍋做出來的飯菜更勝一籌,自己種的瓜果蔬菜集天地之靈氣……

爺爺從深井里拎起冰鎮的西瓜,小女孩坐在板凳上伸頭吐子兒,小狗蹲坐在地上,注視小女孩的動作,搖晃著腦袋和尾巴,奶奶驅趕蚊蟲,你一心討厭著夏天,心無雜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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