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漸長,好風歷歷綠參差,視覺春來到。
漫長的一周終于過去了,離開的還有短暫的二月,跋涉在沒完沒了的文件和事務之間,留給自己的時間寥寥,讀的書也不多。在季節黏糊拖沓的嶺南,隱隱有冬之將盡,春暖微度的感覺。
不知是春困彌漫還是日來事冗,三月出頭就有對周遭提不起興趣的懈怠,唯有在碎片的閱讀里感到精神的火花,離開之后又歸于沉寂。毛姆說,?閱讀是一座隨身攜帶的小型避難所,孤獨下的豐盛,是閱讀能給人最好的饋贈。
把二月讀過和還在讀的書,跟你說說。
早春書單
人類微妙又復雜的情感,都可以通過文字,歷歷如繪。
“云物如故鄉,山川異歧路”,一本張怡微輾轉在臺灣與上海的生活札記。在兩個地方讀的這本書,商場的咖啡店,路邊的24小時士多,置身喧嘩,我像和張怡微一起走在臺灣那條臺風天的馬路上,看著每一個紅路燈都遠得像異鄉。
她筆下多是生活的瑣屑,但又指向復雜的人世情感,文字里有纏綿的謎語,又有戛然而止的藩籬。你不會知道她下一刻會寫到哪里,對寫下的內容也似懂非懂。我采取的姿態是,放棄了懂得再去親近,不試圖解讀,不解的就這樣晾在那里,反正只是一次經過。王定國說,“能不能看懂一篇小說,有時也需要機緣”,什么時候記起了,懂得了,就是時機到了。
放棄了必須懂得的強求,互相的面對反而能容易一些。
她有很多話,深刻透徹,值得思考。記得一篇《世界如此來到你的面前》,寫的是同學的丈夫突然自殺,“執手以為未來終于可以安心地漫漫,卻不知道人生未必有斗膽想過的那么長”,她轉而想到醫院每天想活下去的人,“這個世界擁有著詭譎莫測又攝人心魄的平衡,腫瘤醫院每個沒好氣的病人臉上都帶著‘為什么是我’的凄楚,每天都有人頑強又徒勞地努力著。但另一廂,每天都有許多人執意要舍棄這個糟糕的世界,看似都那么值得理解,又令人嗟嘆。我們這樣在周遭看來看去的人,實在沒資格也沒能力從中詮釋什么。”
你奈人生何。
好朋友給我推薦的書,是加繆生前的手稿筆記,以片段為主,一共三卷,我只看了第一卷。能看到很多加繆作品的影子和起源,好的作品也不是忽如一夜春風來,而是流沙中堆起王國,沒什么捷徑可走。
書的大部分是我在吹頭發的間隙看完的,這么吝嗇的閱讀姿態,想想有點發笑。看的時候跳過了很多他列的創造提綱,更關注他的觀察和思考,只言片語中的智慧之光,讓人驚喜。
年輕時,我會向眾生索要他們能力范圍以外的:友誼長存,熱情不滅。如今,我明白只能要求對方能力范圍以內的:作伴就好,不要說話。而他們的情感、友誼和操守,在我眼里仍完全是一種奇跡,是恩惠的完全表現。
盡管生命是強壯的——真理,但也是一切怯懦昏庸的源起。應該要公開地主張相反的思想。
有時我需要寫下一些自己也不太明白,但卻正好證明我有個無法羈束的內在的東西。
偉大的頭腦。
二月最神奇的事情,大概是我又開始重溫紅樓夢,當枕邊書,睡前挑點讀,順帶看了看蔣勛說紅樓。年少無從意識,便把紅樓夢作了啟蒙文學,怕是讓我過早地看到人世無常,生活少了點熱烈的原因。我接受了人生的這第一層沉淀,直到現在。
記住的都是些難言的細節,例如賈寶玉最后出家,在船上穿的那領大紅猩猩氈的斗篷,這種瀲滟的告別。“渺渺茫茫,歸彼大荒”。
越偉大的作品,越難以言說,“是身如夢”,不說出來反而更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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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有參差的綠意,慵懶在身上還沒散去,情緒還是淡淡,幸好也沒有人規定生活非得要以某種姿態度過。
日光漸長,該有長一寸得一寸的欣喜。春有春的好,過去的有過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