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T,這個——就拜托了。”一封折成心形的信,沒有信封,紙質很厚實,字跡完全沒有任何透視的痕跡。第一次給同學遞信,當然明白要是被老師發現那前途盡毀了。在那個年代男女同學同桌都要劃定“三八線”。
我因為收發作業嘛,辦法還是挺多的。就把紙片塞進S的作業本里,強調了一句“你好好看看怎么回事?”就這一句讓遞給我信的L十萬個放心了。我遠遠地瞟一眼發現L不好意思地趴在桌上把頭埋進手腕里。
我心想你們千萬別有事,千萬別把我賣了,要不我可就慘死,那我做鬼都不得放過你們的。
等第二天到背書的日子,我又專門抽背S,他居然沒有正式的回信。卻脫口而出一個我覺得意想不到的“學院后門”。我到現在都沒有去過他說的“學院后門”,那時卻是他們幽會的理想圣地。天!
我知道像我這樣的書呆子是完全不知道那些活色生香日子真諦的。據說S后來還又被班里另一個女生追,后來者居上追成了一家人。唉,我是真后悔遞了個“多事”。
不談學習,他們仨做人做事都極好的,都出生在高知分子家庭。S和L是同一學院的。估計兩家太熟悉反倒讓S趨利避害了吧。
我對這些事完全是后知后覺的,我最怕我那忙得腳不離地的老媽知道我不專注念書,分神分心。她會氣得崩潰。作為遠近聞名的醫生,在她心目中所有的付出都值得的。因為她有一個讓她傲嬌的女兒——聰明可人,品學兼優。她無論多忙,夢卻是甜的。如果讓她知道我居然參與如此不可理喻的玩意兒,無法想象。
好長時間我都背負著強大的思想包袱,覺得不能原諒自己,只好更加發奮讀書。在升學考中居然考進全校前三。中師錄取通知書到的時候,我那一貫獨斷專行的姐姐居然秒拒了?!拔颐妹靡洗髮W的,我家又不是沒錢供她!”送錄取通知書的老師又生氣又開心因為天上掉餡餅了。(省略若干字,大家都懂得的)
我姐姐為我拒掉我用全神貫注換來的理想學校。我無數次在夢里牽著白色公主裙的小天使攀爬到山頂,鳥瞰一片片綠油油的田野,鮮紅的五星紅旗迎風飄揚,胸前的紅領巾也格外鮮亮……唱歌跳舞彈琴畫畫做實驗騎駿馬……我以為我中師校園里一切都能如我所愿,我還可以跟著學哥學姐們一起挑戰所有不可能。為此我還特意參加全國首屆硬筆書法大賽,雖然只獲了優秀獎。但我信心百倍地練字,為繼續獲得更好的獎項努力著。
姐姐不愛寫信也不愛亂花錢打電話發電報,假如那個時代有手機,估計我就不至于活得這么憋屈了??晌以诮憬忝媲耙淮味疾桓彝嘎冻鋈魏尾粷M,我知道她是愛我疼我的。
等我從遙遠的上?;氐郊?,聽到姐姐平靜地說她秒拒通知書后,我偷偷哭到枕頭沒干處。奶奶心疼了,質問姐姐,“為何不發電報多問一句呢?”
我最愛的孩子們和孩子們也一定最愛的我,別了,別了!
在我幼小的心靈里埋下要陪著可愛的小朋友過一輩子的念頭就這樣煙消云散了。
多少個日夜的奮戰,多少次飛來的橫禍與那個年代里沒幾個人能經受得了的挫折和打擊。各種考試的排名以及排名后莫名其妙的調班,眼睛近視仍做最后一排申訴也無人理諸如此類的困擾我都獨自扛住了。我沒倒是因為我覺得只要我足夠下米讀書(桂林話)我一定可以!
我敢說如果我內心稍微有一丁點失衡或者懷疑,那我就完全徹底停滯了。
直至當下,我得說如果選擇教師職業,最神圣的當屬小學老師。在孩子眼里,老師就是世界的全部。
可我無緣最神圣了。唉,沒有手機的日子信息就這么被耽誤了。這一耽誤就是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