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別人講自己的奶奶,我立馬想到外婆。以前外婆在沈陽的時候,我們只有暑假才能見面。爺爺和外公去世的早,小時候給我很多愛的是奶奶,后來是外婆。
奶奶去世時,我十歲。一直到十歲,我都不懂得去愛護她,對人世間的生離死別毫不知情,我連哭都沒有哭,媽媽一臉愁容的把我從學校帶回來見奶奶最后一面,如今連葬禮如何進行的也不記得了,只記得遺像里的她好慈祥,齊頸短發,微微笑著。
小時候的事大多不記得了,但能在腦海里回憶起奶奶背著自己玩,去學校里接我放學,拿好吃的給我們小孩子…一些模糊的情景。當我明白過來一些事兒的時候,奶奶已經離開我好多年,我只覺得自己有罪,卻不知道如何彌補。
后來每個暑假去看外婆,也有一個從陌生忸怩到熟悉依賴的過程。多少個暑假過去了,我才慢慢長大。學會陪伴和珍惜的時候,已過二十歲。
讀大學時,離沈陽近,有時間就去看外婆。她身體一直蠻好的,但常常腿疼不能走動太多,耳朵也越來越背。在沈陽,一直有照顧她的阿姨,兩人還能說說話,一起在小區散散步,小區里散步的老人多,時間久了他們也都認識了。逢年過節周末時,兒孫們也會去看她陪她吃飯。這樣,我覺得外婆生活還蠻好的。
外婆八十三歲生日過完,就回陜西了。在沈陽生活了好幾十年,老了要落葉歸根。回來后,媽媽接她在我們家里住,清油河老家平時沒有親人照看她。從外婆回來后,我愈發覺得時光不等人,對時間的流逝憎恨不已,我不想多一歲再多一歲,我也不想外婆老一歲又老一歲,我們的日子越過越短,我不能在每次離家告別時說“來日方長”,每次都依依不舍的擁抱她跟她講“照顧好身體等我回來,拜拜?!?/p>
在外面,有時候很想她,打電話她聽不清楚,只好跟爸媽視頻然后看外婆,偶爾她哪里不舒服媽媽告訴我,我就好擔心,鼻子一酸總要自己悄悄哭個不停,外婆要長命百歲的人,我不想她受任何病痛,老年人身體折騰不起的。
外婆以前也用手機,但是耳朵越來越背以后,她就不用了。不用手機,家人聯絡她大多靠爸媽傳達。在家里,和她說話要很大聲才行,媽性子急,說不了幾遍就不耐煩不說了。我每次在家,都跟媽說,“媽你能不能多點耐心,等你老了我如果這樣對你沒耐心,你不會難過嗎?”媽每次都笑笑。
這兩年每次回家,我都是守著外婆,陪她看電視聊天,天氣好的時候和她一起散步,我挺依賴她的,和她在一起覺得很安心。她還是把我當個孩子,說我不會洗碗不讓我洗,給我拿好多吃的要我吃,我如果不吃她等下還會再問一遍。每次和她拍照,調動效的時候,她的反應總是很可愛。
正月有一天去拜年回來,媽和小姨都在玩微信紅包,兩個人玩的熱火朝天,弟弟在房間里打游戲,我進去看到外婆自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鼻子一酸,就跑過去坐她旁邊握住她的手,一起看電視。然后外婆就會問我電視里的人說了什么,她聽不清。
年初走的前一天,跟外婆待著,她和我講了好多以前的事,我就覺得啊好像自己離青春年少有一個世紀那么長了,記憶一片模糊。但是外婆倒記得許多事呢。
跟她告別的時候好難受,她問我什么時候回來,三四月回不回來,我說有時間就回來。她說自己在外面要吃好喝好,別太省了。我說好。我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會想我的吧,也會想姐姐,也會想舅舅,可是她想我們的時候只能看看窗外,發發呆。
然后等著我回來,她會說“哎呀我們玥玥回來啦?!蔽揖腿肀?,她佝僂著背只到我肩膀,便又會說“呀!玥玥又長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