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故人

吃熱干面的時候,對面坐著一個女生。雖然她變了許多,我還是能認出她是昔日好友小菜。

她的確變了。往日的馬尾辮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頭時髦的卷發。往日她引以為恥的雙下巴也不見了,變成了迷人好看的瓜子臉。往日大大咧咧的樣子也消失了,如今的她,變得舉止得體,嬌羞可愛。

我看到她的時候,她并沒有注意到我。因此我十分無奈。我不想讓她覺得她忽視了我而尷尬,也不想讓她覺得我沒注意到她而失落。所以我偏著頭看其它地方,卻把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我等待著四目交匯的瞬間的到來。

她要了一格小籠包。在她第一次抬頭的時候,她終于看到了我。我也趕緊把目光對上去。我們都自然地笑著。

我們互相笑了一會兒,她說,你是?我回答說,后夏啊。她說,怪不得看你眼熟。我回答,嗯。后來我吃完了熱干面,便對她說,走了。她回答,嗯。于是我便離開,再也不回頭看一眼。

等我上車,車開出去老遠,才想起來,我并沒有她的聯系方式,于是不自覺地回頭看她。我發現她也在回頭看我。直到公交往前走遠,她在我眼里略縮成一個點。

在車上,我又想起剛剛這件事。也想起了和她相處的那些日子。

我在初三的時候留了一級,因此剛好與小菜同屆。她是我隔壁班。某日風和日麗陽光明艷,我在走廊曬太陽時,看到了她。四目相對的時候,她突然問我,說,你是不是后夏。我回答,是啊。我問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回答說:“因為整天看到你傻了吧唧的蹦蹦跳跳,所以找人打聽過。”

我頓時十分無語。我們第一次聊天的情景就是這樣。

后來再見,互相便沒有覺得那么面生,開始熱情地打招呼了。

某次辦黑板報,她找到我,說,你會畫畫么?我告訴她,我只會畫魚。于是放學后我在她們教室后面的黑板上畫上了整黑板的魚。這些魚有大有小,有寬有窄。數不清有多少只。

她畫了一個容器,把它們全都裝進去。再在容器下面添上一把火。又在其上寫上一行字“安逸即是毀滅,掙扎才躍龍門”,美其名曰“龍門煮魚圖”。

我頓時十分欣賞她。并且從這件事里看出了她的有童心,她豐富的創造力,以及她慘不忍睹的審美。

但我們也因為這件事而建立了一些感情。畢竟是黑板報,所以觀賞量還是挺大的。我們一起辦的黑板報被評為第一丑。我是無所謂的,好歹聽著是個第一。就算現在說這件事,我也不會有絲毫不好意思。

下半年我便搬去了學校外面住。誰知道她也是。而且我們竟然成了鄰居。而且我的表弟和她的親弟竟然是同班同學。這些因素加起來,我們彼此的聊天話題就多多了。

互相家長也都認識,甚至有時候她會毫不害羞地來我家吃飯,我也會毫不害羞地去她家吃飯。總有人說,男女之間沒有純潔的友誼,但我覺得那時候的我們就是。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的話。

某天晚上我們一如既往地走在回去的路上,突然聽到身后有異響。原來是幾個混混在叫我們站住。我膽小,嚇得不敢動。而比我高半頭的小菜,則很鎮定,拉著我的手就往前沖。

跑了多久我不記得,反正是直接跑到了家里。跑到了家里,我才發現我緊緊拽著她的手。這是我第二次跟除親人外的女性有肢體接觸。

我回來心里滿是這件事,以至于睡覺的時候做了個不好的夢。我終于因此不敢和她繼續交往。于是避了她幾個月,直到我們中考結束分道揚鑣。

現在想來,那么美好的女生,我不應該抗拒她的手,而應該拉著不放。

她長變了許多,她應該也覺得自己變得好看了。她從不化妝,從前如此,這次見她也一樣。我覺得她是比那些每天花幾個小時在臉上的女人要美麗得多,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前。

可惜現在見面只能互相微笑來紀念曾經的美好。因為現在的她和以前的她并不算是同一個人,現在的我和以前的我也不算同一個人,所以我們那蕩氣回腸的友誼也只能留在二零一一年的那個夏天。

不管是她,還是我,都還要不停向前走。錯過各種各樣的人,遇到各種各樣的風景,不但用眼睛去看,而且用腦袋把他們記住,這也是人存在的一種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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