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前,她還是那個健康活潑的女孩。夏天的早晨,八點多就有了熱烘烘的太陽,烤的一樹的小鳥“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小區門口口有一叢粉色花朵,抖擻著身體肆意的綻放,就像這個年輕的姑娘一樣。她今天特意起早了半個小時,嘗試著化了眼影和口紅,覺得心情棒極了,走在路上的腳步很輕盈,心里的溫暖和自信使她忽略了肚角輕微的疼痛,可能是吃壞了,或者這兩天誰的床板濕氣重,總之,過兩天就好了。再過三天就能和公司簽入職合同了,大學畢業以后的第一份工作,她一定能把它做好的,她一直都是一個自信、積極、樂觀,有些好強的女孩,這樣想著,她愈加的昂首挺胸,右手輕輕的捏了一下斜挎的黑色小皮包,給自己注入高能量,到膝的短裙,長短合適,領導應該不會說,上衣是偏職業的“V”領白襯衫,有點泡泡袖,又顯得不那么正式。
肚角右側突然很尖銳的疼痛,痛的她不自主的蹲了下去,短時間內額頭已經出了很多細汗,似乎沒有要好的趨勢,她只覺得疼痛無邊無際。停下來的路邊正好是一家小診所,她強忍著走了進去。小診所的醫生沒有太多的經驗,要她躺在藍簾子后面的小床上,胡亂的按了一下,開了點消炎的藥水留給她掛上去了
“先試試消炎,要是沒事就沒事了,還是疼的話。大概是闌尾炎,就去大醫院看看吧,那是要動手術的。”
上學的時候,周圍有幾個人是闌尾炎的,做了手術在家養一個半個月也就沒事了。怎么說最近也是人生的重要關頭,又是簽合同又是要新員工培訓的,千萬不要做手術啊。
她看著吊桿上的白色液體,經過細長的透明塑料管,喜歡白色,喜歡晶瑩透亮的東西,喜歡清澈純潔的樣子,具有相同特質的東西,有些讓人心曠神怡,有些卻使人心生抵觸。她已經向部門領導小欣姐打電話請假了,說生病了,吊了液體就好了,小欣姐很擔心,說是中午休息的時候來看她,順便帶點吃的,同事們真好,她心里默默的想,祈禱吊完液體就好吧。
疼痛就像安了發動機,一刻不停的工作,她需要用力的按住腹部才能緩解一些,廉價眼影糊了額頭的汗掉下來一些,粘在眼鏡子上,幾個黑點擋住她的視線,她都抽不出手去擦一擦,左手插著針,右手用力的在按壓。她有點想哭,但忍住了。看來吊液體不好使。
已經是傍晚八點多了,她躺在自己的小屋里,眼睛巴巴的看著天花板,白天吊完液體回來忍痛睡覺,睡了沒多久又被疼醒來了,這會兒躺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正在熬時間,沒有一個親人在身邊,接下來該怎么辦?吃點藥看明天怎么樣,不行就自己去醫院咯。正這么想著,有電話打過來,一看,錢總。
“喂,趙笑啊,聽說你生病了。現在好些了沒有啊?”
“嗯,在家休息呢,還好吧,還是有點疼,打算明天去醫院”憋著的難過情緒因為一句關心的話瞬間瓦解,她的聲音開始哽咽。
“讓小于開我的車過來送你去醫院吧,現在就去。”
“可是…這么晚了…不麻煩大家了…”
“好了,就這樣,你收拾好東西等著,車一會兒到樓下。”
杭州綠康醫院,值班的醫生懶洋洋的坐在柜臺后方,門廳的燈光有點昏暗,晚上來看病的人應該都是匆匆忙忙的急癥,或者就是像這樣安靜最好,說明沒有慌張的病痛,沒有疾病纏繞的生命。可今天急診的是她啊。
按程序來,抽血、拍片子,血液化驗的結果明天出來,但片子一下子就能看到,卵巢的地方有顆囊腫,大約有十公分。
“今晚最好住院吧,不能立馬動刀,實在疼的話,我們會給你打止痛藥。”
“必須…得動手術嗎?”她自知問了一句廢話。
“這么大的囊腫,突然疼起來,說明已經扭轉、變異,有嚴重的趨勢,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到底怎么樣,等取出來化驗了再說。”
“哦”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她對十公分的囊腫沒有概念,陪她的同事是一個大她四五歲的男生,和一個同齡的女生,她剛剛給杭州上大學的表姐打了電話過來,因為聽大家的意思,好像挺嚴重的。
同事去辦手續的時候,她默默地坐在醫院敞開的院子里的窗臺上,有風,是熱的,透透氣還可以,她將手機拿出來,百度搜索,輸入“卵巢囊腫”四個字,“腫瘤”“手術”“生育”竄進腦海里,沒有想那么多,反正是要手術,從小到大還沒有得過什么大病呢,更別說是手術了,手術就手術吧,碰上了也沒辦法。只是怎么打電話給媽媽說呢,父親去年才生病住院四個月,后來抵不過病魔糾纏,離開了人世,媽媽在家照顧還上高中的弟弟妹妹,巨大的悲傷籠罩在這個家庭的上方,還沒有消散,就又來了一樁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
看著電話號碼,該怎么撥出去呢,還是不要說了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