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7.22
6月24號到7月23號,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悶熱的北京夏季,我抱著被子,一覺又一覺,睡得昏天黑地。
V說我已經很堅強了,網上相同經歷的人們很多都抱頭痛哭。我哭了兩次,一次是V的父母來電話,我在床上聽著,很溫暖的勸慰,一時鼻酸流了兩行淚;還有一次是和V發飆,早晨醒來煩躁不已,他的鬧鐘卻不關,我氣得直翻滾。
昨天晚上做夢,單位悄無聲息地機構改革,我完全不知情,大家都在暗自占位置,連wen似乎都在被迫做著一些自己不喜歡的事情,我著急地想要給她發短信。和波叔叔在一起吃飯,他塞給我幾本書,很前沿的那種,聽說單位要調整,正想幫我打聽。波叔叔死了之后,我在單位常常會沒有安全感,工作雖然已經11年,卻仍然會害怕沒有人庇護,而他曾經是我的庇護神,是我的精神導師。昨天晚上夢見他,是不是把那個還沒有成形的胚胎托付給了他?他一定會嫌麻煩吧,那個世界應該沒有吃喝拉撒這樣的俗事,只是靈魂而已。
這個過程其實是糾結的,一個完全沒有接觸過的領域,網上搜索各種帖子,一會兒看到希望,一會兒又堅定絕望。第一次做b超是一個悶熱的周六下午,V出差了,我約在那一天原本是想和他一起,那個關于生命的法國紀錄片里,做b超是個夫妻雙方一起體驗的幸福時刻。誰知道,“胎停育”這個詞出現在人生的字典里。給V打電話,他很鎮定,說沒關系。不管發生什么事,他第一反應就是沒關系,從這一點來說,他的心理素質很好。那天正好X來北京,于是什剎海某個叫鳥巢的酒吧里給我灌輸這個詞的概念。為什么正好他在,他雖然很輕描淡寫的說起自己第三次才成功的經歷,但是對于我來說,那個下午的洗腦,讓我在這件事上從頭到尾幾乎沒有產生過希望。所謂的奇跡,是概率很低的事情吧。
剛知道懷孕的那天晚上我也哭了。內心幾乎沒有喜悅,反倒是在不停的問自己,有什么資格把生命帶到這個自己都沒有想明白的世界上來,我到底是個多絕望的人?我總是想著波叔叔一開始就不要孩子的堅定,我雖然從來沒有這樣想過,但是總覺得這是件很牛逼的事情。彥說,等孩子出生了,我就不會和波叔叔有那么多的共鳴了。我心里默認著,只是這個孩子暫時還不愿意來到這個世上。V告訴我,這個生命是上天給予的,只是借我們的身體而已,我喜歡這個理由,然后不再哭泣。V從來都是個樂觀的人。那本名為《哲學的慰藉》的書上寫到,“如果你想消除一切擔心,那么請設想你所害怕的一切都會發生。”V一開始便是這樣回答我,沒關系,再接再厲。我常常會因此而感覺到幸福,因為正是他的樂觀,給我的生活增添了很多色彩。
焦慮不安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無知。醫生在網上某些帖子里被披上不能信任的橫幅,除了大家分享自己的經歷以外,學術上的文章能查到的很少。當一個比我早懷孕兩個禮拜的同事,兩眼望著我,一字一句的說,“你能不能再給他一個機會”,我的心立馬就亂了。
終于,放下一切,約了明天的手術,據說術后還有很艱巨的坐小月子任務和抗菌的工作,一步一步來吧。
如果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如果人生幸與不幸都已注定,如果這只是人生道路上一個小小的挫折,我會因此更加堅強嗎?不管怎樣,要感謝一直在身邊的家人和朋友,爸爸媽媽們雖然難免從高興到失望,但是一直都很樂觀的勸慰我,特別是v的母親,“不要緊只有面對身體養好第一”,這一段沒有標點的短信讓我看到V成長的力量。爸爸媽媽第一時間來到北京,我開始過起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神仙日子,爸爸向來樂觀,媽媽自然是最心疼,不過這個大家庭,在面對這件事來說,讓我感覺到溫暖。
未來會是怎樣,我依舊沒有太多的信心,只是突然有一種解脫的感覺,這半個多月的糾結,腦子快要爆炸。就是在某一天晚上,夢中,醒著,我甚至開始厭惡肚子里那塊不再生長的東西,它的存在似乎是在詛咒我對生命的不敬,它來到我的身體里,卻不像正常的細胞那樣分裂,何苦要來。手術要來臨之際,心里倒是坦然多了,想起朋友們分享的那些經歷,她們的現在依舊幸福如常,我也要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