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經常偷偷的看米蘭,像欣賞著一束靜靜盛開的蘭花。
高山看到她,就會想起靜靜盛開的蘭花,因為她說過,她喜歡蘭花。老實說,她不算漂亮,但有一種“韻”在她的骨子里,就像蘭花一樣。雖然是女孩兒,但她總給人一種清清爽爽,坦蕩瀟灑的感覺,從不媚態與造作。更確切的說,她應該像蘭花的葉子一樣,矜持寧靜的做著她自己的那份工作。
他喜歡她已經快一年了吧。更確切的說,應該是暗戀,對暗戀,你看,高山遠遠的偷看米蘭的專注神情,常被知情的同事取笑。但感情這東西許多時候是形容不出來的。
米蘭呢,也不知道自己的初戀什么時候才能來到。但她一直傾心于公司的另一個男孩盛彬,那是個不錯的小伙子,是公司的技術主管。因為她的目光一直在這個小伙子身上,所以幾乎從沒注意過還有一個人在注視著自己。
高山執著的保持著自己的沉默。仿佛感覺這樣遠遠的看著她,是天下最愜意的事情。當然,也不是絕對不和她說話,他也經常給她講笑話,不過那是在一堆人的時候,只有他清楚,那個笑話只是為她精心選擇的,知道她聽了一定會笑。
她當然笑了,只是她會習慣的把他想象成一個會講笑話的小丑。在不開心的時候,就會去找他聊天,聽他講故事。講過了,笑過了,就又忙自己的工作,想自己的白馬王子的故事去了。如果有人問她,他和她剛才在說什么,她說:這個人挺有意思,辦了不少好笑的傻事。
他都做過哪些傻事呢?在他寫維修單的時候,他會用顏色偏綠色的筆把字寫的跨大跨大的。因為他知道她的眼睛有一點點的近視,所以選擇了這種顏色的筆和那么大的字。恐怕全國只有這么一個工程師寫的維修單是綠色的,如果你負責在北京收貨,你就會看到過這個深綠色的維修單。細想想,他確實挺可笑的。
還有,如果她感冒或發燒沒有來,他就會給她打個電話,問完了工作,就給她講個今天在工作中都遇到了什么笑話,講完了就沒什么好說的了。仿佛不給她講笑話,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暗戀一個人的光陰是很快的,也是快樂的。
高山也知道暗戀是很珍貴的,所以他更喜歡遠遠的看她,像欣賞著一束靜靜盛開的蘭花。如果不是他發現她的心另有所屬,他應該不會太早的主動邀請她出去玩。
那是春節的前一天,如果不是這天,也許他不會有這么大的勇氣。因為她明天就要回家過春節,大概半個月。他不能忍受15天,360個小時那么漫長的時間里看不到她。終于,他對她發出了邀請。
她想都沒想就答應啦。想什么呢?大家都是好哥們吧,反正明天晚上就要回家了,今天放假,再逛逛街,買點東西給家里人捎回去。
今天的天氣也真好,老天好像知道人們要放假了,太陽懶懶散散的把雪都溶化了,那些雪水沿著路邊輕聲的流動,真像春天里的小河。
他按約定時間提前到了一個小時,雖然雪都溶化了,可是天氣還是很冷。冷到幾乎要把他拿著的蘭花都凍壞了--那是一小棵他辛辛苦苦養了一年的蘭花,因為他知道她喜歡蘭花,雖然這株蘭花還很小,可它的第一朵花就要開了,花蕾已經含苞待放。
沒辦法,他怕蘭花被凍壞,把大衣脫了下來。路過的人都看到了這個瑟瑟發抖還抱著大衣的人,沒人會感覺不好笑。
她晚來了半個小時,接到了他的兩次電話。她淡淡的說塞車,再等一會吧。
她到了,他和花都快凍挺了,他還是很高興,把花拿出來給她看。她說:你說要送我東西,是蘭花啊,如果你早告訴我,我就會告訴你我家有許多盆。
他們向步行街走去。高山還是傻傻的抱著那株小蘭花,他知道或許在地球的某塊地方這東西多的像草一樣,可這他盆不只是一株小小的蘭花。
他開始像每次一樣給她不停的講笑話,她也輕松的附和著。兩個人有說有笑的走在街上。
她笑著說,你把大衣穿上吧,人家都以為你是傻子呢。看到我和你一起走,會以為我也不正常。他也笑了,雖然常講笑話,可是他還是不大會笑,樂起來怪怪的。路過玻璃窗的店面時,他就會照照自己,感覺自己今天的形象確實是挺傻的。
走著走著,米蘭突然想起昨天告訴過盛彬今天她要到步行街,她知道盛彬也休息,就發了一條短信給盛彬,問:你在哪兒?
盛彬回復,我在步行街上。
米蘭高興的回復,你在步行街上啊,我也在步行街上。
剛發完了這條短信,她就看到她喜歡的盛彬。遠遠的休閑的站在前邊,手里捧著一束火紅欲滴的玫瑰。她就聽到自己的心臟正后方砰砰跳動的聲音。
米蘭高興的跑了過去,一下出現在盛彬面前,說,你在做什么啊?還拿了束玫瑰?等女朋友?還是等我?
盛彬看到她也很高興,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你啊?先送你,幫我拿一會兒,等我女朋友來了再還我。
米蘭說,她來了我也不給她,我說是你送我的花。
盛彬說,早知道今天你也休息,我就約你好了。
米蘭就笑了,現在約也不晚啊。
小高山從后邊慢吞吞的抱著大衣走過來,看到盛彬和米蘭很快樂的在聊天,簡單的和盛彬打了聲招呼。
盛彬問,原來你們在一起啊?高山,你怎么不穿大衣?裝酷啊?
米蘭說,對啊,昨天他非要約我出來逛街。
盛彬問,在哪兒見面的?
米蘭說,就在前邊啊,他說他早來了一個多小時。
高山呆呆的不知道剛才他們都說了什么話,只是看到盛彬把花塞到米蘭的手里,他只好象塊石頭一樣矗立著,抱著自己那株幼小的蘭花,在一邊聽他們聊天,什么幽默感都沒有了。
這時候,盛彬的手機響了。盛彬接了電話,原來是公司值班人手不夠,需要他回去一下,盛彬說有事走不開,最早也要下午才能回去。
高山說,我回去吧。
盛彬說,那怎么好意思,本來今天是我請假出來的。
高山說沒關系,你們玩吧,我先走了。
他唐突走了幾步,又回來,說,我的花你們先照顧一下吧。把大衣和蘭花一起放下。
米蘭說,這怎么行?你把大衣穿上吧,花我來照顧,不會凍壞。
高山想想,就回來把大衣穿上,走了。
米蘭和盛彬快樂的說著話,聊了一會兒,她才知道盛彬真的是在等女朋友。但她還是很開心的和盛彬聊天。
盛彬的女朋友來了,盛彬給她們互相介紹,自然的把花拿了過去交給女朋友,對米蘭說,謝謝你幫我拿了半天。然后又對女朋友說:剛才她和男朋友一起來的,現在她男朋友有事回去一趟。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米蘭忙解釋說:那個不是我男朋友。
盛彬笑了笑,也許全站除了米蘭,所有人都知道高山是暗戀他的。盛彬就挽著女朋友叫著她一起去吃飯。
米蘭的心情和她手里的蘭花一點點的黯然著,她沮喪的跟著盛彬去吃飯。她恨自己不知道盛彬是有女朋友的,居然錯覺到以為盛彬在等自己,她感覺今天是自己一年中最失敗的一天。那玫瑰很漂亮,但不是自己的。
高山忙完了工作,還惦記著米蘭,他發了幾條短信過去但沒有回復。高山急了,馬上打電話過去,電話響了20多聲還是沒人接。他又急急忙忙的從站里趕回到步行街。
高山再次播了米蘭的電話,響了好久米蘭才接聽。高山急切的問,你在哪兒?
我在和盛彬和他的女朋友在一起吃飯。
盛彬的女朋友?高山明剎那白了。他說,那吃完飯來找我吧,我還在早上等你的地方等你。
好吧,再有一小時我就去找你。
人生中有幾個一小時呢?高山關掉電話,一個人憂郁的等著米蘭。
米蘭拎著高山送她的蘭花回來了,顯然那花已經快死掉了。
你吃過了?我們去哪兒玩?高山看到她的狀態和上午截然不同,仿佛變了一個人。米蘭沒看他,如果她看了,也會發現他與上午也是截然不同的。
米蘭說,我想回家。
我們還沒……
我要回家,太晚了,家里人會擔心我的。米蘭說。
好吧,我送你回家。
從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匆匆走過兩個各自傷心的人。
走著走著,他發現米蘭沒影了,心里咯噔的一下猛然縮緊了。忙四下去找,看到米蘭心不在焉的低頭走著自己的路。
他走急切的走過去,伸手去拉她的手。
她不知所措,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生氣的甩開了他的手。
他發現自己失態了,他喃喃的解嘲說:我怕你走丟了。
高山感覺自己今天是有生以來最失敗的一天,匆匆的從人流中穿過。
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后的走著,走了很遠,一句話都沒有說。到了車站,高山還是一句話也不說。
米蘭問,你怎么了?
高山說,快上車吧,車要開了。
你到底怎么了?
我,真沒事。
你真的沒事?那我可走啦。
米蘭頭也沒回的上了車。
米蘭上了車,高山站在下邊。他們能透過車窗看到彼此。
米蘭發現,手里的蘭花的花蕾不知道什么時候掉了,也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當然,知道掉在什么地方也沒用了。她把花舉起來指給高山看,她驚訝的發現高山的眼睛有兩滴晶瑩的水滴緩緩的流下來……
她不知所措,忙撥了高山的電話,她看到高山拿起電話。
高山沒有接,而是掛斷了。
她再撥,他又掛斷了。他一共掛了12次她的電話。她從車窗看著他,他幾乎不敢正視她,兀自的撥弄著自己的手機。
他不接她的電話,是怕自己哭出來。
車發動的時候,她收到了一條他的短信。這是一句俗到人人都聽說過的話: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就站在車窗外,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她明白了一年之內包括今天發生的所有的事情,淚水一下涌了出來。
她回復:我會照顧好這株見證了我們相愛瞬間的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