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我干杯,你隨意

每每提到蘭州,離開這座城的人總是充滿了懷戀,在城里生活的人卻又是無數的抱怨,一如這個也總是在矛盾的城市,蘭州的這種糾結氣質可能是與生俱來的吧,我認識的新疆籍同學每每提及蘭州的時候總會說“你們蘭州內地……”,而我的浙江小伙伴卻在提到蘭州的時候常以“你們蘭州邊地……”為開場。

蘭州,是更西北部地區人們繁華的內地,也是東部沿海人們荒涼的邊陲;其實,蘭州不遠,在地理位置上也不過是中國的中間微微偏西,蘭州之遠,是遠在了人們的心里,那遙遠時代的駝鈴聲和延續至今的誦經聲使得蘭州略帶異域風情。于是,蘭州,是西藏、新疆、青海人的東部,又是東部人印象里的戈壁和駱駝。

蘭州向西,是河西走廊,絲綢之路便是從此延伸;蘭州向東,便是古秦州天水;蘭州向南,不過一百公里的距離,是“國內麥加”臨夏,再向南,再一百多公里的距離,有著“藏傳佛教的清華北大”拉卜楞寺;蘭州向北,便可以看到毛烏素沙漠與戈壁。這種多形態的地獄特征和多民族的文化特征使得蘭州與生俱來就有一種矛盾的氣質,以至于不管從經濟、地理位置,甚至是文化上都有了一種糾結的氣質。

蘭州有河


所有寫過蘭州的人,都會提到這條河,蘭州雖不是唯一被一條河劈成兩半的城市,但絕對是唯一的省會,這里是黃河的上游,黃河在這里尚是寬闊、溫馴、波瀾不驚的,河的兩岸有山,兩山夾一河,蘭州人便在這狹長的河谷地帶生息繁衍,世世代代倒也怡然。

因蘭州水甜草肥,曾被古匈奴人覬覦過;也因依山帶水的特殊格局,即便在抗戰時期,日寇的軍隊終未能踏上這片土地,這種略有封閉的地域特征使蘭州在歷史上少有大的災難,這也也賦予了蘭州人特有的“優越”,這種“優越”是把西關十字當作T臺扭動著的蘭州妹子的腰,奢侈品的各種仿造品和總能第一時間占據大半鋪面的永昌路,是在大街疾馳而過的豪車,是沙塵暴里的敞篷,還有半老徐娘們每天都在梳妝臺捯飭很長時間的妝,是蘭州男人一張嘴的京蘭腔,更是斜瞥著眼睛口里淡淡的一句“老鄉”(在蘭州話里指地縣上的人)。

蘭州的黃河賦予了特別的蘭州拉面的味道,在出了蘭州的任何地方,即使你帶了蘭州的廚子和所有的原料,少了蘭州的黃河水,終究還是做不出蘭州本地拉面的味道,蘭州的黃河也賦予了不同于其他城市的安逸氣質,這種安逸氣質表現在大街小巷的牛肉面館和烤肉店,表現在三步一個的火鍋店和五步一個的炒菜店,還表現在生意永遠紅火的KTV,永遠不缺麻將聲的大大小小茶館,和仿佛永遠都不能按時工作的各種單位,用一個土生土長的蘭州朋友話來說,“想想明天去逛西關還是廣場,想想后天請客是吃火鍋還是涮羊肉…這才是蘭州節奏”。

蘭州人的生活就如同這條穿城而過的靜默著的黃河,仿佛只要不干枯,哪怕再一成不變,都可以一年一年的重復下去。

蘭州有酒


秋天午夜的蘭州已經寒氣逼人,與寒氣鮮明對應的是各大酒吧出來的耳酣酒熱的男男女女們,這座城里的人大多喜酒,高興要飲,悲傷更要飲,不喜不悲的日常,也要經常約三五位好友小酌一番,不管是冬天甘南路的酒吧,還是夏天路邊的燒烤攤,除了清晨的牛肉面館,有吃的地方必有酒!

尤其是夏天的每個午夜,到處的啤酒攤,到處的踉蹌的男男女女,讓整個城市都充滿了醉意。

“我們蘭州每年能喝倒一個酒牌子”,這也許有自夸的成分,但我一點都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蘭州人幾乎所有的娛樂都是和酒有關,我曾親眼目睹一個瘦瘦小小的女生用蘭州特有的“打關”模式喝倒了一桌子來自天南海北的男人們。

我有一位朋友說過,“會喝酒的人大多直接”,如果說用一個詞來形容蘭州,沒有比“直接”更貼切了,這里的直接是很多蘭州人的用意氣用事和靠感情辦事,這個城市的“直接”是從不等待黃燈的出租車,是每一個巷子深處因為一言不合就玩命的少年,是不計其數穿金戴銀卻滿嘴污穢方言的少女。

蘭州有煙


《董小姐》里唱到“陌生的人,請給我一支蘭州”,在宋冬野這首歌沒火之前,蘭州煙就已經很火了,早在十二年前,以煙神自稱的大學同學自第一次接觸“黑蘭州”后,就曾經發表過此煙將大火神州的語錄。

做為一個在蘭州斷斷續續生活了將近十年的外地人,“黑蘭州”卻是我帶出去過最多的禮物,幾乎每一個從蘭州離開的人或者又回來過的人,都會帶走黑蘭州。

我有一位土生土長的蘭州朋友說,他有時候對蘭州的感情就好比他抽黑蘭州的感情,想離開蘭州的時候,恨不得下一秒就訂好機票,收拾好行李,覺得這座城市十年未修通的路,二十年沒有變過的建筑到處都充滿了絕望和厭仄,這種感受和他晚上睡不著覺翻遍了全家沒有找到一支蘭州煙的心神不寧、坐立不安如出一轍,但是從沒有真正下定決心離開過,所有的癥狀都在抽完了一支又一支的蘭州后得到了緩解。

蘭州煙就像蘭州人的蘭州情結一樣,直接中帶著綿軟,綿軟中卻又深入骨髓。在《董小姐》火了后,蘭州煙便成了蘭州的一個隱喻,成了那些我們在蘭州相遇但又終奔向四方的小伙伴們最經常談論的一個話題,也成了獨有的懷念蘭州、紀念我們青春歲月的一種方式,

我的一個好朋友曾這樣說:“每次想念蘭州的時候,就點上一根黑蘭州,狠狠地吸幾口,一下子就能聞到那個時候經常呲牛逼的永昌路口的烤肉店味道,在這樣的明明暗暗中,我竟然覺得離開的八年竟然真的是彈指一揮”,我不抽煙,雖無法感同身受,但我懂得蘭州求學四年帶給我們深入骨髓的那些懷戀。

有煙有酒的地方,還有一條河的地方,最容易變成一個江湖,這個江湖中,恩怨難斷,時而俠骨,時而柔情,時而俠肝義膽,時而蠅營狗茍。

蘭州,有多少個醉酒的人對著黃河抽完一支蘭州后狠狠的咒罵,就有多少歌唱,一如《蘭州蘭州》的主唱說:“蘭州,愛的時候像火燒,恨的時候像火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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