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千山暮雪》到《一粒紅塵》,穎兒一路受盡霸道總裁的折磨,瘦成排骨精。但是,衷情于打怪、獨得恩寵的她,這次不用忍辱負重待在“變態”劉愷威身邊,一個精通德、英、法、韓的全能式好男人吳奇隆已被她收入囊中,好好享用。從《繁星四月》用直升機傳遞愛的訊息,到《一粒紅塵》在迪拜游艇上眺望遠方,吳奇隆在霸道總裁的虛幻影像里玩得樂此不疲。
從商業美學角度看,作為情節母題,“霸道總裁”近年來一直流竄于電視劇,被重復使用。可見,當下電視劇創作中存在著“總裁”情節母題復制式發展的趨勢。在保有一定擁護群體的基礎上,基于商業市場盈利的目的,拷貝在文學市場和電視劇市場驗證為成功的“總裁”題材,進行“新瓶換舊藥”。而這一繁榮現象,也促使文學作品朝著“總裁劇”愈蔓愈烈。
從社會心理角度看,當現實生活將解決單身上升為“孝道”的時候,當每次家人通話,變為“處心積慮”問候你:“一個人太孤單寂寞”的時候,“總裁”劇作為心靈雞湯正好灌溉了年輕人對未來的憧憬和幻想。
布景于魔都的《一粒紅塵》,劇情上沖撞了臺劇《放羊的星星》,均是關于一個珠寶設計題材的職場劇。講述了出身貧困卻極具藝術天賦的女孩葉昭覺,在著名設計師齊唐賞識與幫助下,逐漸擺脫“雜草女孩”成長為一名珠寶設計師,與齊唐收獲幸福的故(tao)事(lu)。
整個劇情的設定,就是一出有波折但“自有神兵天降”的哈哈劇。畢竟,國內青年大多選擇在大城市奮斗,沒有了校園的屏障,立于俗世辨清濁已經是一件很辛苦的事,閑暇之余,便需要一個成熟的故事框架和美好的人物形象,反復刺激內心幻想、滿足個人欲望,以此獲取情感上的缺憾,贏得精神快感。
天平的兩端,一個是需求,一個是供給。彼此的吸引,才造就了“總裁劇”的屹立豐碑。
總裁母題的商業運作
追溯源頭,“霸道總裁愛上灰姑娘”真正在國內被大家所追捧的電視劇應該是《千山暮雪》。劉愷威飾演的莫紹謙生活富奢,占有欲很強,在女主時時刻刻心驚膽戰的眼神中,彰顯著總裁氣質。加上腹黑、虐戀的元素,這部劇讓觀眾跟著女主的起伏人生一同深陷莫紹謙的霸道而無法自拔。
近年來,以“霸道總裁遇上我,作天作地只愛我”為主要情節的電視劇,被重復刻制、反復播出。代表作有2010 年的《泡沫之夏》、2011年的《千山暮雪》、 2014年的《杉杉來了》、2015年的《何以笙簫默》等。這不僅成為一種火爆的電視劇類型,甚至成為保證各大衛視和視頻網站收視率的不二選擇。
細究此類“總裁劇”,最初源自網絡文學,經過改編后,“總裁劇”成為一個暢銷市場的電視劇類型,進而固化為“由文學領域的總裁母題向其他藝術領域流動”的模式。剛開始,總裁文并不獨指網絡文學。后來,隨著新興媒體介入人們的日常生活,擴散影響力,最終使得總裁文成為了一個被大眾廣泛接受的流派,并助推了電視劇領域“傾斜”于改編版的“總裁劇”。
就電視劇看,暗藏在每個故事中的母題,一般為被多次傳播、有爆點的情節、人物等元素。從定義上看,情節母題就是構成故事的單一事件,例如人鬼戀、時空穿梭、美人魚等,出現在公眾視野后,若被頻繁應用于藝術創作中,得到市場的青睞和認可,那么,此類情節母題的地位就確立了。
由此推理,總裁母題的成分離不開幾大元素,男主出場的標配方式,即張口閉口幾千萬訂單,男女主生命線的交際源自“不打不相識”,而后,女主遭遇絕處逢生,幸得男主莫名的屢屢幫助,正當兩人心生暗愫之際,突然發現,彼此間還懸有迷案帶揭曉,最終,在層層誤解、揪心錯過中,終于冰釋前嫌,兩人日月蹉跎,相守歲月。就連30多億票房的電影《美人魚》也是照著這個套路走。
當然,這只是狹義上對總裁情節母題的理解。隨著社會多樣化發展、國際交流的豐富,總裁情節母題不斷翻新花樣,場景設置從校園到職場,男主身份從總裁到律師、上仙,如《何以笙簫默》中的何以琛,《花千骨》里的白子畫,《W兩個世界》里的姜哲,都可以理解為“總裁劇”的衍生系列,從而形成陌生的熟悉故事,在商業美學的導向下,輕松奪得關注度。
由此,“總裁劇”作為“產品化”的類型電視劇而存在,按照復制文學中的母題路線,在競爭激烈的市場中,風頭不倒。
心之作祟的情感短板
從美人魚珊珊與地產商劉軒相戀,到W兩個世界吳妍珠與姜哲相愛,“霸道總裁愛上我”為現代灰姑娘的華麗轉身,打上了強烈的刻板模式,且持續性地為觀眾的愛情幻想、人生升華幻想注入了不少代替能量。
就像歌詞中唱的:“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有恃無恐”。“總裁劇”的收視率一直保持相對穩定,其背后是“心之作祟”。源自生活的藝術品,如果一定要指出它的孱弱邏輯和蒼白劇情,那么在指責前,請先看看,我們自身在情感短板處,是否真的具備屏蔽這類“總裁劇”的基因。
潛意識的心理告訴我們,希望得到社會認可、他人欣賞,是天性,希望成為灼灼目光中的主角,是幾乎每個人都會私下描繪的腦中圖景。
劇中總裁形象大多以男權主義為基礎,像捏糯米團子一樣,流水線打造帥氣多金男,首先帶來視覺快感,成為觀眾私欲窺視的對象。《一粒紅塵》中,齊唐一出場,就是聽助手匯報“一千萬的訂單”,西裝發型一絲不茍。其次,女性依附于男性。上天安排齊唐遇見葉昭覺,在女主的胡攪蠻纏中,竟對其有著意外的憐惜之意。陷入生活窘境的葉昭覺不但沒有“就此別過”齊唐,而是在其庇護下,順利進去塵世珠寶工作,在諸多事件中與男主從明里碰石,變為暗地擦火花。這樣的劇情安排,對觀眾十分受用。因為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社會中男性性別優先的秩序,也反映了現代女性的擇偶觀與婚戀觀。
同樣的,《W兩個世界》中的姜哲,明明是一名運動員,在同年遭遇了家庭不幸,卻在若干年后成為了年輕有為的大企業管理者。而后在漫畫與現實的命運追殺中,與女主展開了感情脈絡。這里,總裁是一種典型的文化商品符號,受眾將情感短板和不足投射到電視人物中,在不斷消費的同時達到情感寄托的目的。男性觀眾在完美的人設中,找到人生的前進方向,用虛幻景象鼓勵虛擬世界中的自己。女性觀眾在“雜草系”定位中,找到社會對其的悲憫,然后用劇情中的設定路線,用人物的正能量、用化險為夷的招數,在女主角的平步青云中,填補自身殘缺的心靈漏洞。
《一粒紅塵》的主創團隊希望這部劇以人物為鏡,傳遞作品的勵志主題,讓觀眾重拾奮斗和生活的信心。但筆者認為,“總裁劇”給予人的情感補救,大于官方所賦予的社會意義。
套路之深的同質尷尬
看多了類似的劇,讓人容易被洗腦,也容易陷入同質化窘境,使劇情缺少驚喜。就比如現在我們返回頭去看《流星花園》一樣,最初的青春記憶不會變,變得是對人物和劇情的那份驚訝和喜歡。如果拿出同樣的劇情,除非主角的顏值夠炸,故事線索更能有噱頭,否則,相同的戲路只能吸引新興成長的小朋友,而鞏固不了心智逐漸成熟的青年。
泰國的《美人計》、墨西哥的《意大利新娘》、美國電影《五十度灰》,這些口碑不錯的總裁劇,倒是在前人開辟的道路中,走出了新的花樣。
反觀國內,《錦繡緣華麗冒險》《克拉戀人》倒是用最極致的手法,反復刺激觀眾情緒,但這種過猶不及的手法,沒有跳出同類花招的范疇,收視率自然不能夠漂亮。而如果轉換思路,規避同質化,就能收獲不俗的評價。韓劇《太陽的后裔》中,男女主角在各方面都實力相當,男二、女二分別于男主、女主不存在利益、家族、情感的牽絆,將愛情放置于維和部隊這樣的稀缺背景資源中,贏得了良好的口碑。
就像打廣告一樣,是十二生肖來一遍的恒源祥好,還是巧用話題的杜蕾斯文案好,出發點一樣,只是發力點不同而已。
所以,好的愛情模式已經擺在那里,怎樣將其呈現給觀眾,驚喜又有趣,這樁生意不是硬塞狗糧就可以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