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我其實早在兩年前就已經寫過關于家鄉過年習俗的小文 ,每年過年其實又都差不多,并沒有太多必要再寫了,然而畢竟「年年看似花相似,年年卻是人不同」,時代的確在發展,社會的確在進步,因此,還是很想再寫點東西的,只是,這次寫的,更像是上一次的補充了。
爸媽的朋友圈
家鄉村子這些年來,變得越來越城鎮化,幾年前建的那個小區賣得很火,這兩年,村里又建了兩個新的小區,我有個堂哥便買下了其中的一套房。早些年,網絡只是年輕人才玩的東西,最近幾年微信也徹底革了舊有農村的文化生活的命。
對我父母來說,我能夠看到的是,以往過年的時候,終于不用再干活了,文化生活又相當地乏味枯燥,于是便召集一些朋友打牌,我母親喜好打麻將,我老爸喜好斗地主。然而,今年卻很是奇怪,母親愛上了微信,愛上了朋友圈,在微信上能夠跟外孫女視頻也是其樂融融的,能夠在微信朋友圈里面看到別人發的小視頻,也是很高興的,我還為了母親能夠愉快地玩微信,給她買了一個iPad,她對ipad的少數幾個用處也的確是玩微信,看今日頭條,看《愛情保衛戰》,我并無意說母親見識短淺,在我看來,開心就好了。
母親是喜好看朋友圈的,過年在家的那些日子,最常見到的情景也是母親拿著個手機,刷著她的朋友圈,她看著別人在過年的時候出去旅游發了照片,也會喃喃自語,說著「看看人家,又不知道去哪里玩了」之類的話。她不光喜歡看朋友圈,也喜歡更新動態,最喜歡的是發小視頻,然而在朋友圈里面發小視頻,這個「技能」并非我教給她的,大概是妹妹教她的,她用得很熟練,在春節期間,每次家宴,總是能夠看到母親嚷嚷著,大家舉杯啦,我給大家錄個小視頻啊,這個時候,每個人也都會舉起酒杯,附和著,喝口酒。有時候我會調侃著說,我們都是配合我媽的演員啊。
母親并沒上過幾年學,并不曉得如何用漢語拼音打字,但是卻能夠使用手寫輸入,她的手機默認的輸入法也是手寫輸入法,但畢竟沒上過幾年學,因此很多時候想在朋友圈里面發幾個字,遇到不會的字,也會找到我,向我詢問,這個時候,我就拿過來她的手機,替她把她想要說的話,都寫上了。她的微信和朋友圈都沒有秘密,我爸也經常拿過來登錄著我媽微信的iPad 過來看她的微信朋友圈動態,看她的微信聊天記錄,我媽也絲毫并不在乎。
網絡就是個大染缸,置身其中,想不受到它的影響都很困難。這其中有好的方面,當然也有壞的方面。前些天,老媽在刷她的朋友圈的時候問我,「法克」是什么意思?我當然知道,是f*ck了,但是實在覺得直接告訴她正確答案是一件很尷尬的事情。她又發揮了她的濃重的好奇心,讀著她朋友圈里面的一條動態「法克,又堵車了,還不知道堵到什么時候」,我終究也沒有告訴她到底什么是法克。我也沒有問,究竟是哪個混賬,寫下了那條朋友圈。
很大程度上,我要感謝微信,有了微信之后,老媽的確出去打麻將的次數少了,留在家里的時候多了,對我老爸,道理也是一樣,他比我媽用微信的時間要長,但畢竟作為一個男人,要矜持很多,沒有像我老媽那樣成為一個朋友圈狂魔,然而也是每天一有時間,就打開手機,對著微信發愣。他也有他的「可愛」之處,他會很容易相信朋友圈里面那些被轉載的不知真假的文章,有一次我在家里喝別人送禮送來的「加多寶」,易拉罐裝的加多寶,我直接對著易拉罐的開口喝,他就不高興了,說網上都說了,這種易拉罐不能直接對嘴喝,要想喝,倒在杯子里面喝,直接對嘴喝對身體不好,我繼續跟他拗著,就是不把飲料倒到杯子里,說他看的那些微信上的新聞都是假的,他又與我爭執,那并不是新聞。后來雙方打了個平手,沒有繼續再討論這個話題,我繼續對嘴喝我的罐裝加多寶了。
元宵燈會
說起來,這個春節算的上是我工作以后過的第一個春節了,它也因此有了一些另外的意思。想起來幾年前,看一些其他人的成長故事,印象中總會有的情節是「過年不回家,加班工作,努力掙錢」,畢業三年沒有回家一次,終于能夠「衣錦還鄉」,甚至于將自己的老爸老媽接到大城市里去居住,那樣的故事,我聽過很多,也因此總是在想,是否我也會有那樣一天。然而我還算比較幸運,也或者是對自己并不夠狠,我利用了節前節后的幾天調休,給自己放了小半個月的春節的假,而在這小半個月里,我也真是放空了自己,不看專業書籍,不學相關理論,開開心心無腦地過了半個月,自我感覺也很良好。我終究也沒有成為那些雞湯故事里面的主人公,我終究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
我也體會到了工作的城市離家近的好處,節后只工作了一周,又趕上正月十五元宵節,想念著畢竟是團圓的節日,稍微有些猶豫,最終也還是回了家,回家的當天路上,老媽在微信上連連催促,問我到了哪里如何如何,說著直接去鎮子上來接我,四個小時之后,我終于到了鎮子上,看到了停在路邊的自家車子,剛剛上車,老媽就告訴我要帶我去燈會上逛一逛,這自然挑起了我的興趣,畢竟年少的時候,很多回憶是來自于一家四口晚上去鎮上逛燈會。我詢問為什么不是晚上再去,老爸則表示晚上去怕車太多,堵車,看不成。
車子開到燈會地點附近停下來,我們一家下了車,坦白講,大白天看燈會并不能夠勾起我的興趣,反倒是一家三口難得地能夠一起出來玩,確實讓我覺得喜出望外,我甚至很難回憶起來上次類似的活動是在什么時候,哪一年了。我們來到一座大型財神燈前,母親嚷著要照相,那就照嘍,然后,我們三口又是難得地很少見地拍了集體照。這個時候,也讓我想起來小時候逛燈會去影樓拍照的情形,時至今日,我們家里面洗出來的所謂「老照片」中,仍然有很大一部分,其實是那兩年正月十五去影樓拍下來的。這個瞬間,也讓我覺得,即便才上班一周就回家了,也是很有意義的。回到家之后,老爸老媽把這一家三口逛燈會的照片往他們各自的朋友圈里面又曬了曬,立時贏得無數點贊,老媽也在回復著其他人的評論,挺開心,挺樂呵。
逛燈會的過程中,老爸仍然沒有改變他喜好講說的習慣,在這途中,一路感嘆,說著很多「大道理」,坦白來講,這些年來,我也的確是受著他的這些「大道理」潛移默化地成長的,他在途中一直稱贊著這個河北省有名的鎮子,我也因此帶著幾分好奇在當天晚上去知乎搜了下這個鎮子,看看有沒有什么冷知識是我所不知道的。燈會的地點是鎮子的南外環,老爸就又講解著這里要建設濕地公園,要扶持旅游產業,這些事我所不知的,聽他說了,也確實耳目一新了。然而,他又畢竟詞窮,走了一路,感慨一路,也不過幾句全能概括完,走到后來,卻是在重復著以往所說的了,那時那刻,我分明覺得老爸老了。
燈會之上,和我小時候一樣,也是會有各色的娛樂活動,包括「套圈兒」、「戳氣球」、「砸金蛋」等等,所不同的是,我已經長大了,這些活動還是那樣,我受困于年齡,已經無法從這樣的游戲中尋求快樂了。回程的路上,老媽說要買支糖葫蘆吃,她身上沒有零錢,我給了她幾塊錢,她去買了,這時候,我又分明覺得,我是負責掏錢的,像個大人,母親像個小孩子,負責吃。老媽買回來后,給我咬了兩口,她邊走便吃完了。
回到家后,因為村子里面有人故去,父母前去吊唁,也吃了頓酒席,父親回來之后有些醉意,母親看著手機里拍的照片,自己調侃著說,要是晚上能夠去看燈多好啊。父親借著酒勁,說著那咱就走唄。還問我去不去,我說不是中午已經去過了嗎,怎么還要去呢。誰料得沒過多久,老爸已經把車子打著了火,老媽也早就收拾好了東西,到我的房間叫我,我看著老爸些許醉意,并不放心父母出去,便又跟著他們一塊去了,家里留著奶奶看著。
父母本來就知道路上會堵的,也因此,中午的時候才帶著我去逛逛燈會,結果大概也是玩得很開心,拍照拍得很不錯,意猶未盡,便晚上也過來了,然而一如早就料到的,離燈會還有三里地呢,就已經堵上了,老爸還口中念叨著,這還是咱們六點鐘就已經動身了,這要是再晚點來,更是進不去了,于是在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里,我們就在堵車中,看著車窗外的十五的月亮,看著車窗外的煙花,一家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聊著,坦白講,我并不覺得這有什么難過的,反而卻覺得這也算是我人生中的一段很有趣的經歷,一家人在正月十五堵在路上,不也是值得回憶的嗎?也因此,我寫下了這些事情。
其他
生活仍然要前行,這些年,我包括我的同輩們慢慢地從孩子長成了大人,肩負了更多的責任,慢慢地,小時候的很多快樂也并不能獲得了。有時候總是會想起來小時候與表哥表姐表弟表妹們一起打鬧玩耍的場景,現如今,一年能見上兩三面都已經很是難得了,即便是見面又總是客套的說幾句廢話,并沒有多少新鮮的東西,畢竟大家都好久不見了,哪里那么容易一下子找到共同點呢!生活大致如此,曾經的美好,終究慢慢地就褪去了,留給我們的也只能是回憶了。想起來奶奶經常說起的,她講過,我的老爸小的時候經常會到旁邊村子里找他的表哥們玩,但是看看現在的他們,情況其實和我也沒差太多。我們終究都有自己的生活和事業,過年給了我們走親戚的機會,讓我們想想年少的時候,這在我看來也算是過年的一個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