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每個人的心里,都有著一些心結,在深深的記憶深處,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連自己,也不愿意去想起。人的記憶真的是很奇妙,有些事情總也記不住,卻也有些事情總也忘不了。人從來都不完美,人性也從來都不僅僅是善或惡,所以我們在自己說經歷的那些人生里,總有那么一些故事是自己根本無法面對的,也總有某個時刻,當時覺得不可一世,而今回過頭,竟然發現自己曾經那么令人憎惡。
很多很多時候,我都可以毫不猶豫的承認,我是一個俗人,而且,在我的過往里,做過不計其數的蠢事,有些事情現在想起來都很想給自己兩個耳光,有些事情想起來會覺得當年的自己蠢爆了,還有一些事情會讓我憎恨當年的自己。也許人本就自私,也許那一刻,真的被惡魔蒙蔽了自己的心智吧。
初中的時候,坐在我后面的那個男孩子是一個有點孤僻的男孩子。那個時候的我,成績不錯,也挺自以為聰明不可一世的,所以也沒有太多朋友。前后桌的關系,我們總會發生一些交集。他很欣賞成績比他好的我,我不喜歡長得不帥氣而且家庭情況聽說也很差的他。他經常請教我學習上的問題,而我也樂于幫忙解決,不僅僅是出于同學間的互相幫助,大概那個時候我更多的是出于虛榮心去幫他解答問題吧,因為我還是很喜歡這種被崇拜的感覺的。然而,他是真心的以為我是他的朋友。所以他把他最大的秘密告訴我了。他的身體有一點先天性的殘疾,他的兩只手的中指和無名指是連在一起的。放到現在醫學來看,其實這只是很小很小的問題,只要一個小小的手術就可以解決了,當時的他很窮,所以沒有辦法去做這個手術。可是當時我是害怕的,我一邊盡量不去注意他的特殊又一邊內心無法正常看待他。所以后來即使他對我很好,我都刻意回避著疏遠著,在畢業之后他給我寫過很多信,我卻一封也沒有回過。無論是在平時的交流中,還是在信里面,我都能感覺到他害怕被人歧視的心情。可是當時的我,卻那么硬生生的拒他于千里之外,那么硬生生不愿意給他一點點關于友誼的鼓勵。
讀大學的時候我參加了一次三下鄉活動,在一個美麗的大山里。現在想起來,當時的日子雖然很苦很忙很累,但是那一個夏天我覺得自己的整個靈魂都被燃燒了。從最初的招生,頂著大太陽走過一座座山頭。到每天的上課,認認真真為每一個學生去準備一堂課,更多的時候我們是在與學生交流,我們寫信,批閱日記,為學生制造小禮物,家訪……很努力很努力去走進學生的心里。那是一群天真善良的孩子,所以他們很快接納了我們,甚至在他們的內心深處,對我們的感情遠遠大于我們對他們的感情。忙碌的日子很快過去,終于還是到了分別的時刻。離別的時候各種淚眼迷蒙,那個時候我還承諾會一直努力給他們關心和愛,會一直保持通信。但是當我離開后,只有后來國慶的時候回去過看看他們,他們寫的信我都一開始還是回了幾封,后來,就把他們放在一個生活的角落,偶爾想起,卻不曾提筆。那群真誠善良的孩子,終于在我的記憶里慢慢飄遠,再也回不去。那些當初許過的關于要堅持的承諾,終于也被我弄丟了,那些純真的信任和愛,變成了一場大人的謊言和辜負。
在我工作一年多的時候,因為工作原因,公司安排了一個實習生作為我的助手幫助我管理實習生的工作。那個小女孩年紀真的很小,中專還沒有畢業,還沒有到17歲,不太漂亮,性格內向,說話也不太清晰。當時我也是初入職場不久,在每個人面前都是一副溫柔可愛勤奮好學的樣子,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對于這個女孩,我就是打從心里覺得她是一個笨蛋,對她各種苛刻和刻薄。當時其實她負責的工作很簡單,每天記錄實習生的工時,每天安排實習生用餐,跟進實習生車間的衛生情況,還有就是對于實習生對于公司管理的問題作出解答等等。我在簡單交代了她的工作還有給她提供了一些表格之后,就一直對她處于不冷不熱的狀態。很多時候她還是很乖巧認真想要詢問我的,而我卻一直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偶爾她有錯漏的地方,我還特別不客氣地把她批得狗血淋頭。那個時候我想她是很痛苦的,估計也是偷偷抹過眼淚的。最后她的實習期結束了還跑來小心翼翼的感謝我,其實我真心覺得內心有愧,我沒有教過她什么,只是告訴她職場很殘酷而已。可是那個時候的我,也是一個笨笨的整天犯錯的女孩子啊,我又有什么資格對她這么嚴厲和苛刻呢。
我始終沒有機會跟故事里的人說一聲對不起,即使有機會,我也懷疑自己是否有勇氣。還有那個倉皇逃離的自己,我也不敢去輕易責備。即使是現在,面對當年的那個自己,除了無可奈何之外,有著一言難盡的傷感。我想很多很多時候,我都是脆弱到有些懦弱的,我想很多很多人,內心深處都有著和我一樣的深深懊惱。我不敢說現在的我變得多高尚,只是因為被內心的那些不安折磨著,想要再努力一點,不要重蹈當年的覆轍,不要再因為自己的無知、愚蠢、傲慢去傷害。請讓我在內心最深最深的角落,默默說一聲對不起,也請讓卑微的我,為你們認真祝福,愿你們都得到幸福和美滿,愿今后的人生不要再受到傷害。
也許我們能做的,只是不斷地變得成熟和寬容,原諒當年那個少不更事的自己,還有不斷的提醒自己,努力去做一個更好更理智更善良的人,不要再因為自己的無知去傷害自己和其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