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堯
有天在奇怪,學生時代到什么時候才是個頭,中考?高考?大學?好似盼不到頭,也就這樣。
這天很巧,是學校的期中考試放榜的日子,榜上沒有我的名字,也沒有蘇米的名字,為什么我會在這個奇妙的日子想這么多,只是因為作弊然后被抓了。要不然哪有那么多時日給人思考哲學,推演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先有公雞還是先有母雞。
放學所有人都走掉了,然后只剩我,對沒錯,只剩我,因為我是主犯,她是從犯,所以我的是拘留。班主任把我留下來,什么也不說,面帶微笑,腦殼微微的顫,好像是帕金森的癥狀,兩只眼睛隔著300度的近視鏡片錚錚地放光,懟在我的臉上。
我是老司機了,翻車又不是第一次,但是翻車在流動監考手里還真是第一次,于是整個下午班主任的臉色都很難看。
“說說吧,徐堯,我該怎么辦。”
“呃...”我出著神,眼珠子像掛了秤砣,吊吊地往下看。
“是我把你爸叫來呢,還是咱倆怎么個解決辦法?我可不想聽你的保證了,虛的東西沒意思,你也不用跟我說什么下次考試怎么怎么樣了,這次的事都沒整明白別給我談下一次。”
我楞坐著不知所措,peak的籃球鞋鞋尖還蹭著塑膠籃球場掉色的朱紅。
“別不說話,來來來,男子漢挺胸抬頭,”班主任笑瞇瞇地看著我,“那會兒不是挺自信的嗎,這怎么了就跟個撒了氣的氣球似的?”
教室前門的玻璃外有張人臉閃過。
“老師,有人...”我指指前門。
她不以為然,“別來這招,沒用,今天就跟我好好談一談這個事情,過了今天再說別的。”
這一次一個怯懦的小女生低著頭敲了敲門。
她走到班主任旁邊,低聲地說,“老師,能不能給我講講這次考試的閱讀....我改了一下午,覺得這幾個就應該選這個,找不到頭緒,能不能給我講一下...”
班主任搖著頭從椅子上站起來,“徐堯啊,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人家xxx,你好好學點東西會被學監拉出去點名批評的事嗎?還搭上蘇米,人家一個小姑娘臉皮多薄跟著你被批評?算了我想再說你什么東西了, 你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出這個事,你就別再在學校呆著吧,既然你不想學,沒人逼著你學。”說罷領著那個女生去了隔壁教室。
后來我才知道這個妹子就是4班唯一的正妹黎影嶼同學,又呆又活潑又好學,偏偏對于戀愛一竅不通,戀愛智商和年齡外表趨近于反函數圖像。
“算了。”我安慰自己說道,“時間還不晚,找曹叔喝一杯吧。”
一屁股坐下去然后把書包甩到哪個隨緣的地方,確定了店里沒有別的客人,終于是有了倒苦水的地方,吧啦吧啦吧啦地從頭到尾講完。
“然后呢。”
“沒然后了。我就是說啊,那么多作弊的怎么就可我一個人整。”
“你知不知道一個詞叫殺雞儆猴?”
“不就是拿我當個榜樣嗎,然后嚇唬嚇唬其他人說什么錯誤例子就在身邊勸誡其他人好好復習呢嗎?這樣要是真的有用還用得著中考嗎,大家都好好學習,那全去重點高中了。”
“你這么想不對,你老是強調別人怎么怎么樣,你自己都沒做好你說別人,你老師怎么會向著你說話。你想想,你班里什么學習委員啊,班長啊什么的,老師對他們哪個不是溫柔的?”
“你跟他們一樣。”我吸完大玻璃杯里最后一顆珍珠豆,憤憤地想他什么鬼的殺雞儆猴。
好像有人敲門,若隱若現的節拍。
“老板,還營業嗎?”
我和老曹一時間同時轉過頭看向門那里,剛才教室替我解圍的那個女生直直地立在門口。
老曹應了聲門,趕緊摸出抹布擦了擦吧臺上的手印。“你好,喝點什么還是吃點什么?”
少女木然地仰頭盯著菜單:“我喜歡抹茶。”
她盯著菜單我盯著她,阿閏這小子果然沒騙我,4班這枚妹子,正。又萌又正,正中我心意。
“那個,剛才,謝謝你啊。”我說。
“不謝,認識一下吧,2年4班,黎影嶼。”
“哦哦哦...2年5班,徐堯,請多指教。”
“啊我說你怎么被英語老師訓那么久,原來你就是徐堯啊。”
氣氛一度又尷尬了回去。“你,一直在門外聽我被訓?”
“我不是故意要聽的,是我的英語真的太差了,自己都看不下去,所以才去找的老師,誰知道一等就在門外等了半個小時。”
尷尬的無話可說。
“哈哈,不說這個了,怪難過的話題。”
“姑娘你還知道啊。”我在心里暗自吐槽,“完了完了,給妹子第一印象是這么個作弊被抓的印象,完蛋,這要是給蘇米他們知道,哇哇哇沒法解釋了,臉都丟光了。”
老曹不說話在一邊靜靜地擦著杯子,明明都沒用過好久了暖色燈照得都反光了還是不停地擦。
直至某日,大概是成年后的某天,收到老曹的短信,莫名其妙,估計是又沒人陪他下棋,無聊的,點開看了眼,再也不想合上。
小的時候你覺得我每天都很無聊的樣子,除了鎖著門貓在二樓睡覺就是盯著電視看90年代的老電影,無時無刻不是在打發時間是嗎。那好,我告訴你,我比誰都討厭平凡,比誰都討厭千篇一律,可是呢,你抬頭看看,哪一天太陽不是東升西落,哪一天不是一樣的朝九晚五。一步一個腳印,步步回頭,心里原本希冀的能有些什么意料之外的驚喜,卻不外乎的懊悔著暗暗地罵自己的求知欲和好奇心,原本生活的一些許熱情就是這樣被一步一回頭打磨掉的,夠尷尬吧,回想年輕的時候意氣風發的自己,很虧欠的感覺,不敢去想,不敢假設碰到過去自己會怎么辦,等對方給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還是“噗通”一聲跪下泣不成聲。
你老是沒完沒了地開我這老頭的玩笑,我都開賠了6家酒吧,難道還差這一家了嗎?你老是在說別人,說誰誰誰性格怎么就能跟那個誰好上了,說老師為什么老是盯著你,為什么批評通報總是少不了你的名字,傻小子,我眼里,你不過就是20歲前的我自己罷了,怎么,難道想像我一樣庸庸碌碌地活完前半生再去想陽光的東西嗎。
多是南轅北轍,少有殊途同歸。
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于心。
“原來是你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