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日,天終于晴了。
這一局打的很不順手,楓有些煩躁,等待開局的空當,伸手去拿在右手邊的脈動,但隨即又縮了回來,“嘶——”楓的手似乎被燙到了。轉眼瞧過去,從窗簾之間的縫隙中透過的光中看到一個女子,金色的頭發披在一旁,遮住了大半面龐,看起來似乎有些削瘦,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間夾著一支香煙,裊裊的煙徐徐向上,此刻正全神貫注的盯著屏幕,手下操作十分迅捷,全然沒有注意到剛撣煙灰的時候不小心燙到了旁邊的楓。
楓正欲跟她理論,新一盤游戲開局了,剛剛的事也暫且擱在一邊了。這一局較剛才還不順手,右手手背上被燙到的地方似乎在隱隱作痛。
楓開始注意起旁邊的那個女子。
從第一日楓來到這個網吧開始,這個女子就坐在這里,在靠近窗戶旁邊的位置,窗外的光從窗簾的縫隙中投射進來,微微弱弱的。一連好幾日都是陰雨連綿,所以光不是很明亮,楓也沒看得太清旁邊女子的模樣。她的頭發披在一旁,遮住了大半面龐,偶爾會伸手捋一下頭發,或者在游戲開局的空當或者游戲正在進行的時候抽支煙,這個時候,她整個就彌漫在了一層薄薄的煙霧之中。楓有時也會被嗆到,向旁邊看去,只看到微光的角落里,一位削瘦的女子手中夾著一支煙籠罩在一層薄薄的煙霧里。
他從沒聽見她說過一句話,只是安靜的打著游戲。間或會聊天,她打字的速度異常迅速。楓從沒看清她是怎么打字的。只是一排排的文字從聊天窗口發了出去。有時她會安靜的躺靠在猩紅的沙發座椅上,透過窗戶頂端看向外面,手中的煙兀自燃燒。
她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楓這樣想到。
這一局她打了很久,從楓之前一局還未開始她就在打,此刻,楓已經打完一局,但并沒有急著開局。楓伸手去拿右邊的脈動,這次他似乎有點忌憚,但似乎多慮了。旁邊的女子手中并沒有煙,不知何時已經抽完了。在喝水的時候,楓瞟了一眼右邊那個女子的屏幕,在她迅捷的操作和隊友的密切配合中很快打完了這一局,勝了。楓似乎覺得錯過了最精彩的交戰場面。
她似乎很舒心。隨即去拿放在左手邊的萬寶路香煙,隨即看到楓正看著她。四目交匯的瞬間,楓覺得似乎有點不妥,于是放下了手中正在喝的水。旁邊的女子已經嫻熟的抽出一支煙,楓似乎鬼使神差,從懷中掏出一個锃亮的zippo打火機,迅速點上。點完煙,楓似乎覺得有點不妥。
“來一根?”旁邊的女子似乎并未感到什么不妥,而是從煙盒底部一彈,一支煙就很乖的探出腦袋來。
楓這才看到那女子的容貌,是個很美麗的女子,只是有點削瘦。金黃色的頭發披在一旁,窗戶頂端的光投射下來,隱隱一點泛起的光暈。楓隨即看到那女子拿煙的手,纖細悠長,蔥白瑩潤。
這是楓十一日以來聽到她說的第一句話。
時間放佛在那一刻停滯。
楓隨即想到,自己從不抽煙,別人一抽煙他就會嗆到咳嗽。但又覺得不接似乎有點不妥,于是就停在了那里。
過了一會,楓還是接了下來,不過沒有抽。
那女子吐出一個煙圈,“游戲打的不錯嘛,只是這幾天似乎有點不在狀態,”那女子輕描淡寫地說道。
楓這幾天遇到點煩心事,所以才天天來打游戲,之前純屬無聊。每次來都在同一個位置,那女子也是。有時她先來,有時他先來。只是不曾說過一句話。
楓正欲接話,不巧那個女子的電話響了,她接了電話,但過了一會她站起身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她回來了,“那個,我有點事,就先走了,”她對楓說。
收拾完東楓,她轉過頭來,微微一笑,沖他擺擺了手,手中的香煙在空氣中畫出幾個莫名的弧線。她已走遠,煙仍兀自散著。
打完幾局,楓覺得餓了,就去吃飯。楓從暖融融的空調室走出去,外面一下子亮了起來。已經十一月了,今天太陽只微微探了個頭。楓不知道現在是冷還是熱。
他的手中兀自捏著那根萬寶路香煙。
第十二日,雨。楓依舊來到那個網吧,還是那個位置,那個女子一天都沒有出現。
第十三日。
第十四日。
……
一個月過去了,那個女子還是沒有出現。
十二月的一天,下起了大雪。楓沒有再去那家網吧。
楓在雪中抽著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