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貘,能吃掉人類的惡夢,留下美夢,食夢為生,百姓相傳有著強大的力量。
白芨是貘族中的幺女,千年前,貘族祖祖輩輩都生活在貘谷,可千年后,空曠的貘谷就只剩白芨一人。
可那天卻被不知哪里的聲響吵醒。白芨睜開眼,發現自己的四肢被固定在棍子上。周圍不知哪里來的穿盔甲的士兵,各個擦拳磨掌,抹著嘴角的口水。
“將軍,這頭野豬夠咱吃個四五天了,雖說有些不像野豬,可再怎么著都是不會說話的畜牲,不如就……”
白芨心想這不知哪來的鄉村匹夫,眼不識泰,我可是食夢貘,上古神獸,怎么從他口里就變成了野豬!
“不妥,軍糧還夠,不要再殘害無辜了。”
這聲音似是從深谷流出的潺潺溪水,清爽透亮,好聽的緊,聽得白芨竟有些失神。不過失神也只是一瞬,畢竟現在連生命都岌岌可危,還有什么閑工夫去欣賞別人家的嗓音。
白芨拼了命的扭動著身子,想要看清身后講話人的樣子,可無奈怎樣掙扎望見的都是講話那人腰間掛著的一把劍,劍柄上綴著一顆透亮碧綠的珠子。
“尋個地方放了吧。”
說完只見那人轉身便出了人群,只剩下士兵們在白芨周圍嘰嘰喳喳的說著他明明做這修羅的事情,卻有顆菩薩心,這樣的人定打不了勝仗。
白芨明明聽見了他講要把自己放了,可那些士兵并未照做,而是尋了個地方繼續捆著。
“等過些日子,咱們兄弟幾個一同來將這玩意煮了,既然將軍不肯,也休怪我們幾個吃獨食。”
說著,幾個士兵將白芨放在地上,大搖大擺的走了。
嘖嘖嘖,這些兵痞,看來他們的頭頭管的不怎么樣,連話都不聽他的。
踢開解在一旁的繩子,恨的白芨牙根癢心想著不給他們一點教訓,看來世人都忘記了我們貘族的兇狠!
可繩子卻拌到了腳,向前一走,便倒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悶哼。
好貘報仇十年不晚,先睡一覺,等明早起床再收拾他們也不遲。
沒想到,白芨再次踏入貘谷時竟血肉橫飛,滿目凄涼,就如千年前白芨踏入貘谷一般。
“嗯……”
突然出現的聲音,把白芨從過去的回憶扯回現在,嚇得白芨后退了好幾步。
可能是僥幸活下來的士兵吧,白芨鼓著膽子一步一步的向前蹭。
可地上一把鑲著綠色珠子的劍引起了白芨的注意,這劍不正是昨天那個不愿將他煮了吃的那個將軍的嗎?
握著這把劍的手滿是血,雖說是將軍但手卻纖細白凈的很,像是女人的手,但左手中指尖卻有繭子,說他是將軍卻更像個文人。
“豬……”
現在世人都這樣沒有學識嗎?我是一頭食夢貘,不是豬!
在貘谷一處的洞口前,樹影婆娑,微風徐徐,白芨守坐在洞口前,咬著左手的指甲在自我催眠。
我帶那將軍帶回家,只是為了報答昨天的不殺之恩,不是因為他驚人的容貌。
忽從洞內傳來了聲響,白芨一下將口中的指甲屑吐的老遠,三步并兩步跑進了洞中。
只見他蒼白的臉掛滿了汗水,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不少,最嚴重的是在左腹上的一刀,他可能是痛,不斷的胡亂的閉著眼拍打著周圍,直到他清楚的說了一句哥,白芨才后知后覺他可能是在做夢。
白芨倒要看看這將軍做的是什么夢。
周圍霧朦朦的,隱約聽到有人在講話,白芨向著聲音的源頭走去。
床上似乎躺著一個人,床邊還坐著一個,走進一看,這兩個人竟生著相同的相貌。可再走進兩個生著相同相貌的人卻有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嗓音。
白芨聽到坐著的那個喚了一聲哥,熟悉的聲音。
“哥,你一定要好起來,”
第二章
從山上摘了些果子,想給那將軍補補體力,等走到洞前發現那將軍竟摔倒在地。白芨慌了神連忙跑到身前把他扶進了洞中,果子撒了一地。
他臉色蒼白口中說著什么,白芨湊過去聽,說的像是人名。待白芨聽清他口中一遍遍所叫的人名時,心中一驚,他叫的是白芨。那時白芨還想自己以前做過什么在凡間流傳千古的事跡,連一個無意救下的人都知曉自己的名諱,還暗喜了一陣。
“我怎么會在這。”
石床上的人虛弱的聲音將愣神的白芨拉回來。白芨慌忙開口道,“我從貘谷……”
他的眼睛里似乎藏著瀚瀚星河,只一眼就讓白芨亂了心神。
“恩?貘谷什么。”他眉頭皺了皺,白芨卻有些不自主的想伸出手將皺眉抹平。
“哦,我從貘谷把你救回的,你命真大整個貘谷就你還活著,不過也還好遇見了我,你才有命可活。”
可說完他就掙扎著想下床,可胸前的傷口卻透過層層包扎溢出了血水。白芨一邊拉住他,一邊對他說:“如果你再這樣折騰,我保證你活著走不出貘谷。”
聽完這話,面前的人終于消停下來,但白芨卻聽他滿臉挫敗說:“是我,是我帶著他們迷了路,在這里饒了三天才被追兵追到,要不是我一意孤行也許那些跟隨我的人就不會死。”
白芨突然想到千年前自己怕被人打擾,在貘谷周圍下的法術,可他怎么會破了法術進了貘谷呢?白芨突然看到躺在一旁的那把鑲著綠珠子的劍,第一次見它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莫不是它的原因,才使的他輕易破了白芨貘谷的陣法。
白芨偷偷看他的側臉也不禁的想,這到底是吃了什么才會生的如此好看,對了,他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初元夕。
千年從未和外人打過交道,白芨也不知怎樣和初元夕相處,就默默的當著初元夕的小尾巴,他到哪處白芨就跟到哪,初元夕問起時白芨就說要隨時注意他的傷口。
他也算聽話,乖乖的在貘谷養傷,有時會在山谷前習習劍法,不過看他武藝并不精,怎么看也不是做將軍的材料。
習劍術時白芨遠遠的在一旁偷看,以前白芨都會藏的很好,但沒想到一旁的槐樹精竟將白芨的小心思看的一干二凈。
“小白芨,你就那么喜歡他?”
“你不知道,他說喜歡我泡的茶……”
一把劍從白芨耳梢擦過,咚一聲落在了槐樹的枝叉上,一條被分成兩半黑色的長蛇和幾根發絲被落在地上。抬眼便見初元夕來到了白芨眼前。
“沒事吧。”
“沒……事。”
“白芨,我要走了,明天動身。”
白芨知道他早晚會走,卻不知這一天竟來的如此之快。
“元夕大哥,你傷不要緊了嗎?”
白芨在他面前始終都裝做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白芨以前聽槐樹精講過,男人都喜歡這樣的。
“不要緊,我在這里已經待了夠長時間了,不能再待下去了。”
白芨有些失落的低下頭,腳卻不老實的踢著一旁的石子,聲音又從白芨頭頂傳來。
“你愿和我一起回去嗎?”
白芨猛的抬起頭,看見對面人滿眼的寵溺。
“我……可以嗎?”
初元夕看著她笑出了聲。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了。”
見白芨久久不回話,不禁也有些覺得自己唐突了,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白芨姑娘要是不愿離開貘谷……”
“我愿意我愿意的。”
第三章
白芨也想過終有一日自己也會尋到自己的良人,卻沒想過會草草將自己嫁出去。
白芨隨他回了池城,池城的王聽說了初大哥還活著專門擺宴宴請他,就是時間有點緊,我和初大哥剛剛進府,廳堂中的不茍言笑的老將軍便開始讓他準備進宮,從頭到尾好像連余光都沒分給白芨,還是初元夕進宮臨了前叮囑白芨不要到處跑。
初府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只一個跟隨丫頭取點心的路,眨眼間丫頭便沒了蹤影,白芨找了半天覺得這府中的房屋都是一個模樣,不知鉆到了哪里,白芨遠遠的見湖泊水汽氤氳那頭有處小屋,屋中一晃而過的身形有些熟悉,踮起腳尖下一秒便到了小屋前。
小屋周圍煙霧繚繞,有種世外桃源的意境,白芨抬起腳,在小屋外走一遭,落葉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白芨怕驚了屋中的人,連落腳都特別小心。
“何人竟敢擅闖初府!”
白芨嚇得愣在那里暗自懊悔為何要偏偏跑到這里來,還被人家逮個正著。想著要不溜之大吉,就聽見身后又傳來他的聲音。
“你是元夕帶回來的那個丫頭?”
元夕?聽著和初大哥很熟悉,應該不會將我怎樣,可聽聲音又莫名的有些耳熟。白芨緩緩的轉過身,等看清真正身后人的真面目時白芨應該知曉了。
身后人和初元夕生的一般無二,白芨猛的想起初元夕在貘谷時夢見的那個人,不過夢境中的那個人是在床上,面前的這個人是坐在輪椅上。
他的腿怎么了。
“原來二兒那孩子帶回來的是個小啞巴。”
這男人還真是話多。
“初來乍到不小心驚了您小女歉意萬分,還望公子海涵原諒小女。”
白芨微微的抬起頭,正看見面前的男人一臉嚴肅,除了和元夕生的相像還有些老將軍的影子。看來是初元夕的哥哥無疑了。
“你一口一個小女,可我這寒舍面前的綠湖可不是尋常女子過的來的,看來二兒帶回的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輩。”
面前的男人目光如炬,盯的白芨有些想閃躲。
“小女無意打擾……”
遠遠的見著湖泊中間有一葉小舟緩緩的劃過來。
“大哥~”
是初元夕。
“看他人畜無害的樣子是誰看了也會鐘意吧。可我還是勸你三思,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他外表這樣,野心大的可以。”
他就這樣一面對著行舟過來的初元夕微笑,一面對我說,這人還真是表里不一。
元夕和他寒暄了幾句便領著白芨劃船回了府中,臨了叮囑白芨不要在隨意跑來這里。白芨還想著初元夕對自己的大哥很是信賴,可大哥好像并不這樣想。
白芨向府中下人打聽得知,那居住在湖泊那頭的是大少爺初青玉,幼年患了疾病傷及了大腦,腿沒了知覺,性格乖僻邪謬,不近人情。
第四章
春去冬來,白芨離開貘谷也有一個年頭了,和元夕也成親三月有余。
這日,白芨在初府后院雪地中賞梅,想著給元夕折幾只梅擺在書房。
“弟妹好雅興,冰天雪地來我這梅園賞梅,不但賞還想折走我這幾株殘梅。”
寒風凜冽的雪地上除了白芨,還有不遠處的一抹黑色。
“青玉大哥,原來這是你的梅園,白芨不小心誤入覺得梅花開的好想折幾枝給元夕瞧瞧,如若大哥舍不得白芨不折了就是。”
白芨微微側了身子,請了個安,白芨不習慣繁多的禮數,一年過去還有些不得勁。
“我這弟媳還真是牙尖嘴利,區區幾句我這花不讓你折就得成了我的不是。”
初青玉笑了幾聲,白芨也只好干笑幾聲。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們都不知你的身份吧。”
白芨的笑意僵在了嘴角,但眼神一轉便開口道,
“我一山谷中的孤女有何身份可言,大哥還是說笑了。”
“相傳那貘谷中世人皆入不得,里面有著上古神獸食夢貘,擁有無窮盡的力量,得食夢貘者得天下,怪不得我和元夕明明就生著相同的面孔那街邊道士就偏偏說元夕有著帝王相而我卻沒有。”
“青玉大哥坊間流傳的那些無稽之談還是不要相信為上,我不知你說的食夢貘是何物,但我卻知道元夕和你的差別在哪里,元夕雖身為一國之將征戰無數卻心系天下,你,拋開一事無成不算,表里不一元夕是你兄弟,你還講他身后話,挑撥我們之間的感情,雖說你和元夕生著同樣的面貌但為人之道卻天壤之別。”
初青玉在白芨面前一言不發,只是勾起嘴角抬起頭玩味的看了白芨一眼。只一眼讓白芨覺得寒風四起,不禁裹緊了身上的風衣,想轉離開,可身后又傳來他的聲音。
“世人流傳食夢貘荒淫無度,好色無比,我與元夕有同樣的樣子,是不是他可以我也可以啊。”
白芨聽了這話,氣的臉色泛紅,在白雪的映襯下仿佛比枝上的梅花還要紅了幾分。
“限于禮節我還是叫你一聲大哥,可你無故一而再再而三得羞辱與我,別怪我出身粗鄙,手腳不知輕重。”
白芨生了千年從未受過這屈辱,一面撫著太陽穴,一面暗罵初青玉,本就不及元夕半分,還處處想與元夕相比。
天色漸晚,人影漸長,匆忙跑進來的小丫鬟打斷了白芨回想初青玉和他說的那些話的用意。
元夕緊隨其后,見他春風滿面,手中提著什么,放在桌上迫不及待的打開和白芨分享。
白芨想,如若他真的是為了我的神力而找上我也無所謂了,白芨千年孤寂就算注定被蹉跎也無悔愛一場。
“快看,我給你帶回來了什么。”
手中的竹籃被打開,一個毛茸茸的小東西跑出來,耳朵尖尖,白色蓬松的尾巴搖來搖去,眼睛里透著精明。
“元夕,你從哪尋來的小狐貍。”
白芨生活在貘谷本就見慣了這些,可見元夕像個孩子做了好事一樣邀功便裝作很驚訝的樣子問了元夕。
“我在回府路上見到想著以后我征戰可以讓這小東西給你做伴。”
白芨撫著桌邊跑來跑去的小狐貍,元夕也不住的伸手撫上白芨的面頰。
“如果我也能成日的像這小東西陪在你身邊就好了。”
不論過了多久,每當初元夕對白芨講情話時,白芨都能紅了臉。
“芨兒,你是不是頭又疼了。我剛進門見你揉太陽穴”
白芨眉頭微皺,猶豫三還是開了口。
“元夕,其實我和尋常女子不同。”
元夕只顧著逗弄小狐貍,隨口回答。
“哪有尋常女子會自己生存在荒無人煙的山谷,你怕是說你是尋常女子我還不信,對了,芨兒你快看這小東西真活潑。”
元夕根本就沒將白芨的話聽進去。白芨眼眉低垂,剛想開口,卻被元夕搶了話。
“芨兒,我半月后要帶兵出征,恐怕要去很久,不過我向你保證,等來年新燕歸時我一定會回來的。”
“怎么又要出征,這昏君暴虐無度四處征戰不知黎民百姓疾苦,這國早晚會傾覆……”
元夕一下捂住白芨的嘴,眼神有些不自然,
“芨兒你從哪里聽來的這些,這是不能到處說的會沒命的,小心隔墻有耳。”
白芨掰開元夕的手,嘆了口氣,
“元夕,伴君如伴虎,連說句話都要思前顧后,還不如和我回貘谷肆意自在,何必要在這里受人束縛。”
元夕吐了口氣,像是卸了重擔一般,
“芨兒,我答應你,再給我一年的時間,我定會陪你回貘谷永不出世。”
白芨聽到他這一番話是有些吃驚的,她一直以為對元夕還是挺了解,以為他胸懷大志,不會踟躕于兒女情長,直到白芨在書房門口聽到元夕和老將軍的只言片語。
那一日,和往常在初府的日子相同。
白芨沏了一壺新茶來到書房門口,里面傳來老將軍的聲音。
“元夕,青玉說的沒錯如若白芨這顆棋子真的用不上,我們的大業就真的沒有七八分的把握,幾年來你到處征戰,百姓早就對王有些不滿,除去剛剛接手時打了幾場敗仗也算的上出兵必勝百姓也都看在眼里,如若白芨能用上這國唾手可得,可白芨用不上看來這事需要再從長計議。”
只聽里面靜了許久,然后傳來元夕的聲音。
“一年,最多。”
白芨心想原來元夕真的沒有騙自己,是真的想要和自己回貘谷的。可又講只把我當做棋子是怎么一回事,難道元夕也知曉我的真實身份,接著在書房傳來的聲音讓白芨有些吃驚,是初青玉,他向來就在那綠湖或不時在梅園,怎會跑到這里來的。
“初將軍,話可不要說的太早。”
“哥,我說過會讓你當上這一國之君就一定會盡力一博,如若你再從這里冷嘲熱諷,對芨兒不恭不敬,我會帶著芨兒回貘谷,大可不必為了別人的江山在這里做些費力不討好的事。”
白芨都能想象的到元夕氣的青筋暴起的樣子,初青玉像是得了失心瘋一樣,口無擇言。也能想象的到初青玉真的做了一國之君恐怕相比現在的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白芨以為最多只剩一年她和初元夕就能回到貘谷過上不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可突如其來的一場疫病打破了所有人的計劃。從出現的首例頭痛難忍的病歷也不過短短數日便滿城風雨。
不出府也能在府中聽見百姓的痛苦呻吟。卻不知從哪里來的禿頭和尚撒播謠言說著這場疫病是初府的妖物作祟,百姓一下就將這天災推在白芨身上。
“那初府的小將軍夫人聽說是小將軍在貘谷撿來的。”
“那貘谷不是尋常人進不得的嗎?”
“要不怎么說這小將軍夫人是妖族,幾百年來都不曾進去過人,怎么會突然出現人,定是那貘谷中的物件修煉成妖然后出來禍害百姓。”
區區幾句就將白芨推到風口浪尖。
第五章
府外唉聲載道,百姓找不出從中緣由,謠言更加瘋狂,開始有百姓在門口大喊大叫讓初府交出白芨,要殺了這禍害。
白芨從未做過的事,當然坦蕩蕩,可無奈流言猛如虎,元夕在外征戰,無知百姓才會敢找初府的麻煩。
一日,一禿頭和尚帶領著一幫民眾闖入了初府,抓走了白芨。
白芨醒來時被架在大街上,周圍圍著許多普通百姓,眼神中帶著伸張正義的堅定,或許還有那么一絲懼怕。
“妖女,你可知你犯下的錯?”
面前的禿頭裝模作樣的搓著手上的佛珠。
“不知。”
“你不知,可小將軍都親口告訴我了,要我為他收了你,不要再為禍人間。”
“真是可笑,世人都知我家將軍在外征戰,怎會親口告訴你。”
白芨見熟悉的身影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擠過來。
是元夕,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站到了禿頭和尚的身旁。
淚從臉龐劃過,白芨看到元夕閃躲的眼神,心中的火慢慢被熄滅,面死如灰。沖天長嘯一聲,百姓被嚇的作鳥獸散,霎那間長街只剩了和尚,初元夕還有白芨。
“妖女,你還是拿命來吧!”
面前呲牙勒嘴的禿頭和尚從包袱里拿出了一個金光閃閃的葫蘆,白芨露出不屑的笑容,就拿個破葫蘆就來和我斗,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吧,白芨捏起手指,才發現自己不知何緣由的靈力空虛,分一絲靈力游走全身,才發現身體里不知何時住了個小生命。
可那和尚趁白芨不備,竟出手偷襲,白芨所剩法力連那和尚一招都抵不過。白芨生生受了那和尚幾招,后退幾步,感覺胸口一痛,一口鮮血噴出,現出了原型。
白芨看到初元夕眼中的驚恐,不禁苦笑,原來還真的是托付錯了人。
“大膽妖族竟然跑來為禍人間看我不收了你替天行道。”
只見漫天金光,白芨進了葫蘆中。
第五章
元夕一身玄色,劍眉入鬢,身后發如披墨,比在凡間多了些英氣,可塌上人從頭到尾都沒再正眼瞧過一眼。
側身躺在塌上,摸著身旁的瞇著眼睛的小狐貍,對于階下人連眼神都沒有。開口道:“來負荊請罪還是炫耀你得了一世的大好山河。”
“芨兒,對不起,那一世在凡間把你逼上絕路的不是我,是我大哥,他的腿為了讓王不太忌憚初府所以故意裝的,那日和和尚串通一氣的是他不是我,怪我回的太晚了,怪我。”
白芨冷笑一聲:“怎么,我們的元夕太子過了一世凡人生活將自己原本的惡心的嘴臉忘記了?”
元夕一愣,隨后后退幾步。
“你都記起來了。”
“我怕是再不記起來恐怕有人將我當做傻子哄騙的團團轉,在凡間你無意害我,那你千年前血洗貘谷總沒出錯吧,元夕,你還真是讓人惡心,就為那一紙婚約,你讓我背負著背叛貘族的罪名茍延殘喘,還不如千年前就賜我一刀,讓我就隨著他們去了,讓我隨著爹爹娘親就去了!”
“丫頭,當年我也是被逼無奈的。”
“被逼無奈?算了,我不想聽你當年種種,也不想再見到你,你還是回去好好做你的太子。我這一生算上凡間一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愛上你。”白芨轉過身,言語就像一把把尖銳的刺刀刺進元夕的胸膛。
“是我負了你。可……”元夕伸出手,近在咫尺的心上人卻像隔了千尺萬丈。
“呵,你負了我?元夕,你好糊涂,我貘谷千萬條生命,我腹中一條,你是欠了我的!”
“丫頭,我……”
“我不想再聽你多說什么,這債就一筆勾銷,你回吧,別再讓我多費口舌了。”
“丫頭,如果千年前我沒有做過,我們還可能嗎。”
“元夕,你還不明白嗎?我們之間就算沒了記憶,也不會有好結果的,千年前我們的感情背負了貘谷滿族的生命,千年后又多了一條無辜的小生命,已經背負了太多,你還是不要再一意孤行了。”
“我們的孩子。”
“不要將我和你說成我們,惡心的很。”
元夕轉身的單薄背影無端讓人覺得落寞。
“元夕太子。”
元夕聽見白芨的聲音,停下腳步,
“我愿生生世世不出貘谷,還愿太子永世不踏入貘谷半步。”
“丫頭,你忘了我吧。”
白芨轉過身踱步到元夕面前,眼睛掃過元夕臉的每一處。
“怎會忘,我會深深的記得你,千年前你騙我喝下忘情水,將前世種種都忘的一干二凈,好在千年后再一次將我傷的遍體鱗傷,元夕太子,你還真是無毒不丈夫。”
許久,元夕嘴唇動了動,聲音才傳到白芨的耳朵里。
“對不起。”
“你不要妄想我會原諒你,那種事情永遠都不會發生,我看你還是識相一些,早些滾出我的貘谷。還有,把我貘谷的東西留下。”
元夕從胸前掏出岫玉珠子放在桌上有些踉蹌走出石洞,嘴里模糊不清不楚的說著些什么,白芨轉過身不想再聽他一句話,可她早已練就無論在多嘈雜的環境中一下就能辨別出她的聲音。他說,
“我也不知,千年之后就算沒了記憶還能再次愛上你。”
第六章?
初元夕
許多人說我生的極好,無論是身份還是容貌。
可我從小也知道,我這一世是永遠無法為自己做任何一個決定。事無巨細都由其他人安排,別人都羨慕我,可我又何嘗不羨慕其他人能夠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呢。
千歲那年,才得知我在母后腹中就被指了姻緣,說是貘族中的小輩,生性乖巧善良。
我那時不知從哪里聽來的風言風語,說貘族的族人各個奇丑無比,轉念想貘族本就是用于征戰容貌丑陋行為粗鄙應該是本性使然。本就不想早早找人約束自己,一聽這話更加覺得這婚約不能成,要尋理由退了親事。
可我退親的借口還沒想出來,母后突然告知我那貘族與我有婚約的小輩要來天庭小住幾日,讓我處處事事都上心一些,雖說不愿意,但又不能不從命,只好抽了空去那小輩那里走一遭。
那小輩住在我殿外不遠的紫云閣,沒走幾步就隱約看見有人影晃動,我慢慢的晃到人影身后,站了了許久也不見那人影意識到我的存在,只好干咳一聲。
我的聲響明顯把她嚇了一跳,轉過身,我和她均是一愣。
柳葉彎眉,明眸善睞,長長發絲繞過耳梢落在肩上,以至以后經過多少婆娑年華,都依然記得她一回眸的溫柔。
“太子殿下。”
我連自己都詫異臉上不自覺竟多了笑意,說
“你怎么知道我是太子?”
“小女有幸見過天后,太子眉眼間與天后十分相像,雖說天后與天君有四雙兒女,但住處都離這里頗遠,你又一身玄色,是太子無疑了。”
我在心里暗嘆這女娃還有些小機靈,問:“你叫什么名字。”
“白芨。”
我在心里默念了好久,生怕在一轉念間就忘記了她的姓名。
她喜歡晨起時跑到蓮花池接露水煮水泡茶喝,我無意知曉后,每日都早起一個時辰等在紫云閣前。這丫頭伊始極不情愿分我半盞茶,不過也禁不住我日日在紫云閣前報道。
以前我都無事不出我的太子殿半步,自白芨來了之后連通往紫云閣的雜草都被我踏平了。不是送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就是送些做工細致的小糕點,可白芨這小丫頭一點都不領情半分,還嫌我跑她的紫云閣跑的過于頻繁,鬧得風言風語。
我以為我們本就有婚約,以為這樣有何不可,被她提及我跑紫云閣過于頻繁,我面子還有些掛不住,便裝作生氣忍著十幾日沒去見她,可那丫頭竟無聲息的回了貘谷。
我沒出息的追到了貘谷,卻見那丫頭在湖邊抹淚,那時我還以為是貘谷出了什么事情,這丫頭才會匆忙回了貘谷,我慢慢走過去,清清嗓開口道,
“你這不會是十幾日不見我相思成疾了吧。”
她轉過身,抹下淚水破涕為笑,有弧度的嘴角邊還掛著淚水。
“元夕,我還以為你不會再理我了。”
原來這丫頭是為我而哭,心中還多了些欣喜,那時我暗暗在心里對自己說以后定不讓這丫頭再落淚,可那時我不知的是以后的以后這丫頭次次落淚都因我而起。
白芨沒隨我回來,我就閑暇跑來貘谷。
變數是在我無意批閱折子的時候發現的一張已閱的奏折后,那折子上條條款款數落著貘族千年來無視天庭的事例,言辭間都恨不得將貘族除之而后快,但細讀也能看出語句事情中的不合常理之處,可令我出乎意料的是天君竟沒有將這折子退回,還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將折子送到我這里。
事不宜遲我抓起桌子上的折子向天君書房走去,在書房門口與青玉元帥擦肩而過,如果那時我抓住元帥或許就沒有那么多后來了。
天君不顧貘族當年為征戰付出了多少,如今只是忌憚那上古流傳的無人可控的強大的神力,要將貘族滅口。
等我趕到時,貘谷早已血流成河,殘肢遍地,滿目瘡痍,我發了瘋似的沖到白芨的石洞門前,發現青玉元帥一掌將白芨拍的口吐血水,我沖過去抱起白芨,白芨看我一眼便陷入了昏迷,昏迷前的一眼中的仇恨化身冰雪,只一眼便砭人肌骨。
青玉元帥因為我留得了白芨一命,被天君以抗旨為由貶下凡塵千年,而我為了救得白芨一命,耗盡了我半生修為,我不愿她記起痛苦的回憶,把她放在貘谷前抽出了關于我和那場殺戮的記憶,把記憶存在她送我的岫玉珠子里。
我對青玉元帥抱有歉意,便申了旨意下了凡間想還的青玉元帥一個愿,過奈何橋時,猶豫再三喝下了那杯孟婆湯。
我不知就算沒了記憶也能找上白芨,我不悔愛上白芨,也不悔下凡間,悔的是喝了孟婆湯,忘了白芨忘了貘谷忘了貘族人的性命,還再一次將白芨傷的體無完膚。
我在貘谷對面的斷崖住下,眺眼望去,貘谷的風景一覽無遺,還有貘谷三丈遠的小山包也能望見,小狐貍對我說白芨將我們的孩子埋在那里。
秋風拂面,邊月闌珊,舊時的山水也都時過境遷,我與白芨也只能在我夢寐時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