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向往北極的企鵝 14 食人部落


? ? ? ?全書目錄


14 食人部落

夢想就是讓你感到堅持就是幸福的東西。

我曾聽過一句詩:既然選擇了前方,便只顧風雨兼程。哪怕路途中有姹紫千紅、遍野花香,也要心懷遠方,不做樂不思蜀的阿斗;或是路遇荊棘萬千、刀山火海,也不應畏縮不前,做精神的懦夫。如果你的前方值得你赴死前往,那么墮入身體的煉獄又有何妨,殊不知,你的靈魂早已踏入層云浩蕩的天堂,在和上帝對酒吹笙,歡舞吟唱。

反省自己,做現今世界的第一只北極企鵝真的有那么重要嘛?一路走來我一直在問自己這個問題,也許現在的我還給不了自己答案,但是起碼我知道,南極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天性愛冒險,厭倦一成不變的事情,我深知無聊和重復就是一種會腐蝕心臟和靈魂的病菌,它會讓我墮落、沉淪、自戕,以致于把自己變成一具不知求索和上進的行尸走肉。

想想,如果能夠預料到十年后的生活,且與現在相差無幾,那么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昂首闊步,前行。

和一只百年海龜穿行聊天,海龜以他的遠見卓識和百年經歷給我講訴了很多有趣的故事,比如在小時候,一個小孩把他抓了,要回去給生病的母親熬湯喝,當時他就慌了,急的亂跑亂咬,結果小男孩就把他給翻了過來背朝地,轉不過身,只能等死。他想到要變成一鍋湯就流淚了,結果母親看到了小海龜的眼淚,就讓男孩把他給放了。他為了感恩,找他朋友玉蚌要了一顆小珍珠,爬到男孩家里,交給他,最后男孩用珍珠買了藥材治好了母親。還有一次他在沙灘上迷了路,差點被曬成肉干,幸虧一對年輕的情侶好心把他送回了海里。他對我說,人類成為自然的主宰,肯定是上帝的旨意。

我看到附近的海域里有一座孤島,就讓海龜馱著我到了島上。

島上嘿呀吧哈的響聲震天,憑我的經驗,一定是在舉行什么大的集會或是儀式,海龜表示很感興趣,我就同他一起向聲源的位置前行。

很快,我們就看見一群人,臉上抹著黑白相間的顏色,脖子上掛著一塊骨頭,腰間還別著一把銳利刺眼的刀,刀鋒上都沾著一點鮮紅的血,也可能是一種紅色的顏料,在潔凈的刀面上很顯眼,他們齜牙咧嘴的圍著一個巨型的青綠色的花崗巖跳舞,舞姿有時像粗獷的蒙古騎馬舞,有時像斗牛舞,更有婉約者像在跳優美的華爾茲,口里念念有詞,海龜饒有興致的問我:

他們這是在干什么?

我說:“應該是一種祭奠花崗巖的什么儀式,你看他們都在繞著那個大石頭跳舞。”我指著那塊巨石,感覺身后有響動,便回頭,看見一個穿著明顯不同的人被綁在一顆老樹上,那個人的頭發上抹著一層發蠟,像一面鏡子,胸前的口袋里還吊著一只銀銅色的懷表鏈,嘴被一塊滿是油漬的黑布給堵上了,我看見他的手腳在極力掙扎,再看看他身邊兩個島民,有著儈子手一樣冷漠的眼神和嚴酷的表情。

海龜好像注意到了我的表情,順著我的眼神,他也看到了那個被綁的人,他說:我要過去給他松綁。

我攔住他,說:別急,先看看再說。

我深知,有一些部落民族把他們的儀式看的比生命都重要,肆意冒犯打擾,只會給自己帶來災難。

花崗巖周圍的島民在跳了幾圈舞后,站立兩旁,這時,其中一位拄著鐵樹拐杖的老者顫巍巍的走了出來,對著那倆“武士”,說:

松綁,赴石!

“武士”松綁,拽著拖著那個人,到了長者面前,踢那人一腳,哄嗵一聲,那人跪下,遵照長者指示,“武士”按著那人的腦袋磕了三個頭,額頭磕得滿是淤血,好像要滲出來的樣子。

然后長者向天叩首,周圍的島民也都跪下,長者手持著拐杖,說:

人啊,你是罪惡的魔鬼,該死的撒旦,你的靈魂是如此的骯臟,你的身體是如此的污穢,你的毛發應該腐爛在滿是臭蟲和死鼠的棺木里,你的皮膚應該燒毀在用尸油和牛糞點燃的火葬場里,你的骨頭和心臟應該埋葬在在蝙蝠和毒蛇出沒的山洞中,你的靈魂應該囚禁在幽靈穿行和鬼怪游蕩的煉獄里,你該受那火灼,受那鞭打,受那刀戮,受那針刺,你該為你的千年罪行承受最恐怖的懲罰,愿主赦免你的罪行,愿你的饕餮、貪婪、懶惰、淫欲、驕傲、嫉妒和暴怒在死刑中得到超脫,愿你的原罪得到上帝的寬恕,愿你能在往生獲得潔凈和祝福。

說罷,那個人就被抬上了那塊花崗巖,四個年輕的小伙子按住其手腳,長者抽出腰間的刀,緩緩上前,在萬眾矚目下,驚現一身吶喊——不要!

海龜匆匆爬過去,攔在老者面前,伸長他的腦袋,晃悠悠的,對長者說:

你為什么要殺他!

長者微微笑著,周圍的島民也都裂開了嘴,露出牙齒,嚷著:

我們是食人部落!

我嚇了一跳,食人部落早有耳聞,卻未得見,今天看這架勢,看那些瘆人的笑和那個被堵住嘴巴的人,就知道,所言非虛,我有種想逃的沖動,盡管我和人沒有一毛錢的關系,但是這種血腥場面還是不看為好,說不定他們吃得上癮了,把我也給剁了,那樣就不妙了。

但海龜還在那邊大義凜然的做救贖者,我就這樣逃走會不會太不仗義了,思來想去就愣在了那里。

海龜則一臉正氣毫無膽怯的立在那兒,繼續說:

他犯了什么錯,你們要吃他?

長者道:

人生來有罪,貪嗔癡怒怨欲,人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應該受死的動物,他們違背上帝的旨意,他們該再受一次滔天洪水,再一次領略毀天滅地。

那你們也是人,為什么不去死,反而去殺別人?

我有點為海龜的“仗義執言”擔心了。

長者悠悠的撫著胡子,笑瞇瞇的看著海龜,一字一句的吐出話來:

我們承上帝旨意,食有罪之人,則能獲得上帝寬恕,才能洗盡自身罪孽。你知道我們的祖先是誰嘛?

我插話:是誰???

是挪亞的仆人。上帝造人后,發現人類滿是罪惡,他對自己的這個作品很不滿意,想要毀滅人類,但他最后還是發了憐憫之心,所以選中了道義高尚的挪亞,讓他選擇蒙恩的諸物造船躲避洪水,當然他的仆人也就是我的祖先也在內,可是,后來挪亞繁衍的子孫越來越多,人內心的罪惡也慢慢浮現出來,他們饕餮萬物,貪婪無度,懶惰無止,驕奢淫欲,蠻狠無禮,彼此攻伐、嫉妒、陷害,還愛暴怒。平時裝作彬彬有禮,稍有機會就會縱容心里的惡吞噬自己,去行兇,去作惡,像一頭不受上帝恩寵的野獸,違背上帝當初的恩賜。我的祖先看到這些,便無奈的離開,到了這個孤島,并發誓:遇人經過,必食之,食有罪之身,方能蕩滌潛藏的罪惡。

海龜和我聽得目瞪口呆,我表示無話可說,畢竟我也見過太多丑陋的人,我對此表示尊重,可海龜不同,他的救命之恩都是人賜予的。

他說:

那只是你們祖先的偏見,人類就救過我兩次,若他們沒有憐憫垂愛之心,沒有寬厚仁愛之舉,怎么會救一只不相干的海龜。

老者有點怒怨,皺緊眉頭,不說話。

海龜繼續說:

人是有惡,但不能因為惡就否定他們的善,只要心有善念,就能得救不是嘛?為什么你們寧愿相信人的惡而不去相信人的善呢?

長者氣得胡子撅起,直愣愣的,很是嚇人,他一揮手,兩個人就過來把海龜抱走,海龜晃著腦袋、擺著四肢、搖著尾巴,大喊大叫,說不能殺他,不能殺人。

我試圖去攔住那些人,可是看到他們腰間的刀子我就嚇退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海龜被人用繩子綁在一個枝杈上,我不敢看海龜的眼神,把頭轉向了別處。

長者說:

剛剛被一個無知的海龜影響了我們的儀式,現在繼續,起樂!

有幾個島民敲打著竹管和皮鼓,嘻嘻哈哈的念叨著聽不懂的話。

起舞!

又有幾個島民跳起了另一種很浮夸的舞,像煉獄里的精靈、油鍋里的骷髏。

起刑!

幾個中老年島民提起腰間的刀子,走上前去,大理石上的那人則狠狠的掙扎,手腳猛烈的拽動,身子起伏不平,而按手腳的那四人則更用力的按著,同時,還走上一個人,用一個皮套子扣在了那人的臉上,兩只手壓著,一把刀子走了過去,在脖子上筆直的劃開一條,鮮血緩緩的流出來,然后是胸膛,肚子,既而是大腿、小腿、腳踝、腳趾,然后——我閉上了眼,那人沒喊一聲,因為已經窒息了;海龜也沒喊一聲,因為他的嘴被堵上了;我也沒喊一聲,因為我膽怯,害怕同樣的刀子在我身上游來游去。

島民中歡呼陣陣,都興奮的嗷嗷叫。

我聽見老者又說——起吃!

隨后,我感覺到人群沖了上去,他們的刀子反射著太陽光,在我的眼皮前閃來閃去,我聽見了血流的聲音,像馬林魚被鯊魚咬掉肉后吱吱的流血聲,我聽見了刀子磕碰到人骨的鐺鐺聲,還聽見了骨肉分離的那種撕扯聲,咀嚼聲,吞咽聲,歡呼聲,歌唱聲,跳舞聲,爭吵聲······

我在愣了好久后,想起了被綁的海龜,我走過去,為他松了綁,他用一臉冷漠和不屑的眼光看著我,我感覺我好像犯了什么罪一樣,我不敢看他的眼神。

老者又說話了——拾骨!

幾個小孩走過去,左手拿著一截人骨,右手拿刀在很認真的剃掉骨頭上殘留的肉和血漬,然后比對著自己的脖子和胸膛,我明白了,那些大人身上的骨頭正是人骨,相必這也是儀式之一,在他們看來,食人之后,戴其骨頭,可以昭示著自己已經洗過罪惡,可以得到上帝的寬恕了。

海龜默默的走了,我緊緊的跟在后面,一言不發。

快到海岸時,他對我說:

你是幫兇!

然后就潛進海里游走了。

我想爭辯:就算我抗爭也無濟于事,說不定他們會剝了我的皮,食我的肉呢?我還有夢想,還有未來。

可是,在那場慘絕人寰的殺戮中,我的無所作為,是不是一種平庸的惡?人類生來有罪,那么我呢?怎么救贖?

最后編輯于
?著作權歸作者所有,轉載或內容合作請聯系作者
平臺聲明:文章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由作者上傳并發布,文章內容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簡書系信息發布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推薦閱讀更多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