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騎行歲月
九、兩個人的長白騎行（五） 踏歌天池
文/張守權
? ? ? ? 時間：1994年7月21日
? ? ? ? 路線：長白山門-溫泉-瀑布-乘槎河-天池
? ? ? ? 7月21日晨五點多，我們來到山門售票處。下車后，但見一座高大巍峨的綠瓦白墻的門樓呈現在眾人面前。門樓一大二小共計三門，中間的拱門頂書有“長白山”三個行楷大字，望之給人無比的大氣與厚重之感。左右兩側的小拱門頂分別書有“天水”“云峰”四字。我知道這“天水”自是松花江了，松花江系滿語“松阿里烏拉”的音譯，是“天河”的意思。而“云峰”不消說自是長白山了。
? ? ? ? 王師傅早已為我們一行買好門票，票價21元。山門要等到六點半才能開放，于是，在等待山門開放的時間里，我們便信步走入一家家以出賣人參、鹿茸等長白之寶為主的山貨店來打發等待中無奈的時光。
? ? ? ? 山門大開后，汽車風馳電掣般的行駛于砂石路上，掠過路兩側一棵棵高聳入云的粗大的紅松、筆直的美人松，一條條松蘿有如美人的玉臂一般攀附在這些寂寞的古木上，使得原始森林顯得更加陰翳、幽深。我感覺這才是真正意義的原始的、野生的、未經半點人類染指的森林生態系統。
? ? ? ? 大約行了25公路左右，我們終于抵達了位于溫泉附近的停車場。這里，商店、酒家、山貨店鱗次櫛比，包圍了大半個車場。大小商販丟開渾身解數向往來的游客兜售自己的生意。向溫泉行進，茫茫霧靄中，我們可見一個個溫泉管道將地底下無盡的熱情毫不保留的輸送到遠方，而也有少量的溫泉卻是選擇于此破石而出，形成一個個小小的溪流和水洼，在仲夏山區清晨的微涼中蒸騰著絲絲熱氣。據說長白溫泉水具有極高的醫療價值，正因如此，每年都有很多人不遠千里慕名而來進行溫泉浴。而我們眼前卻有一位正蹲坐于溫泉坑邊兜售所謂“溫泉雞蛋”的小販，每個2元，價格不菲，然而還真有一位善良的游客捧場，同樣蹲在那里，竟然買了十余個，津津有味的品嘗起來。也該有這樣的人存在，否則，都像我這樣的消費觀，這世間很多的買賣都不能成為買賣了。
? ? ? ? 此處遠望，長白瀑布有如一條白練在山崖邊傾瀉而下，形成兩條玉龍般的水柱沖向深深幽谷，濺起幾丈高的白浪，飛花濺玉一般，恰似云傾雷翻、鐘鼓雷鳴，十分壯觀。瀑布的怒吼聲淹沒了方圓幾公里范圍的所有聲音，我們需要加大說話的音量才能互相交流。瀑布的落水形成一條蜿蜒的小溪，緩緩向北流淌，猶如一位嫻靜的少女，舒展輕柔的肢體。這就是吉林省母親河松花江的上游——二道白河。
? ? ? ? 雷霆萬鈞的瀑布進一步刺激了我們的游興，正待我們準備登山時，天公偏偏不作美，忽地下起了一陣驟雨，雨由小漸大，未待雨具的游客一時紛紛四散躲避，我們也撤回車中暫避。很快，雨小了。我們開始頂著微微細雨登山，走著走著雨就停了，老天還算有些情面。
? ? ? ? 彼時的長白，登山無路。人們只能選擇踏著大約四十度陡坡上的石砬子涉險攀登，石砬子的石頭大小參差，是為山頂天長日久被風剝雨蝕的石塊經暴雨沖積到山腰及山底形成的，由于結構不甚穩定，因此，在我們登山的途中，時而就會見到巨大的石塊自半山腰轟然滾滾而下，場景頗為震撼，但也十分危險。此時，所有的游客基本都選擇原地不動，景觀其迅速的滾下，這也使我們的登山平添了一種意想不到的難得刺激。
? ? ? ? 我們兩個年輕人很快便領先了，僅僅十余分鐘，清晨大山里的微涼便被一身的熱汗驅散了。對于身體協調性還算不錯的我而言，這些巨大的石砬子真的不在話下，偶爾也會有百年老木橫倒于山溝上，形成一座天然獨木橋，這更加大了我們本次攀登的挑戰性。
? ? ? ? 半山腰回望，后面的游客魚貫而至，無不在這崎嶇難行的石砬子上涉險前行，長長的隊伍形成一道優美的曲線。
? ? ? ? 當我們爬到靠近瀑布的半山腰時，這里的山路十分狹窄，僅有一米多寬，我們都要手扶著里側的崖壁緩緩前行。忽見一縷細細的山泉自山石的罅隙涓涓流出，山泉異常清澈，我們不得不慨嘆造化之神奇。正值口渴的我小心以手接水飲之，登時感覺此水甘爽清潤，沁人心脾。個別游客干脆于此席地而坐，一邊觀賞崖邊飛瀑，盤旋的蒼鷹，一邊權作小憩，蓄銳養息。
? ? ? ? ?行至此，感覺已是成功在即。畢竟，這里宣告我們一路的攀爬畫上了完滿的句號。前面不再有陡坡和石砬子，行過這段狹窄的險要的山路，前面的路便讓位給一片十分開闊的高山苔原地帶了。行過氣勢磅礴的瀑布后，我們仿佛開門進入了一個令人夢迷的世界。但見一泓清泉叮咚吟唱著在花香襲人的苔原帶中緩緩流淌，這就是乘槎河。這是個我十分喜歡的頗富浪漫詩意色彩的名字，“乘槎”即乘木排上天之意。孔子曾云：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桴與槎均是木排之意。“乘槎”這個詞匯頗有一種散發扁舟、遺世獨立的情懷。乘槎河南源自天池，北接瀑布，全長1250米，這恐怕是世界上最短的河流了吧。
? ? ? ? 我于陶醉中行走于游人踏出的蹊徑，真的不忍踩踏那些爛漫無比的山花。廣闊的苔原帶有如一塊五彩斑斕的巨型地毯，在以綠色為主色調的毯面上，點綴著五顏六色的各種奇異的山花。此刻的我忽然想起了“若得山花插滿頭”的無拘無束與自由自在，多想采擷幾朵山花插在頭頂，但還是留住它的美給后面的人以及這個夏天吧。漫步在這長長的幽香怡人的花徑，我希望逢著一個早已不再結著丁香般愁怨的姑娘。
? ? ? ? 前面的不是很高的有如堡壘狀的山包上，一群人正在那里向著前方指指點點，根據我的直覺，他們一定是到了天池附近了。
? ? ? ? 我們陡然興奮起來，很快便近乎小跑著登上了那堤壩似的山丘。我看一下時間，從我們停車處出發到此，大約用了兩個半小時。
? ? ? ? 在我登頂的一瞬間，便就被眼前的所見一時驚呆了！
? ? ? ? 一層層揮之不去的濃霧籠罩下，一汪浩渺的水池有如尚未磨光的玉鏡般坐落于群山之間。
? ? ? ? 在長白清晨霧靄的籠罩下，天池更像一位含羞的少女，懷抱琵琶，倚門回首，半遮半掩，欲語遲疑。眼前這粼粼碧波，讓長白神山增添無限生機。造化之如椽巨筆，繪制了長白“山因水更奇，水因山更秀”濃墨重彩的不朽畫卷。
? ? ? ? 天池系一座火口湖，水面海拔2189.1米，集水面積21.4平方千米，最深處373米，平均水深204米。因受湖底溫泉影響，湖水冬季不封凍。在東北半年是冬的大環境下，實屬罕見。這里是東北三省著名的三條河流——松花江、圖們江、鴨綠江的源地。
? ? ? ? 提起天池不能回避的就是關于“怪獸”問題，本人秉承孔夫子的不言怪力亂神精神，對所謂“怪獸”一說不屑一顧，原因十分簡單，那就是天池的水清澈無比，水溫0.7℃-11℃，水無任何浮游物，更無原始魚類生棲，怪物于此靠吃什么存活？以上僅為個人管見，本人非生物學家，無非信口胡謅而已。怪獸是否存在而今尚無定論，有待專家們進一步探究。
? ? ? ? 這時，只見池邊已聚集了一群游客，他們或是賞景，或是留影，而個別幾個人居然脫去外衣跑進池中洗浴，結果因為水溫太低，他們剛剛進去撲騰幾下，馬上又乖乖的狼狽上岸。我也來到岸邊，零距離與這清冽的凈水接觸，以手為杯，飲一口母親河源頭之水，自是另一番況味。岸邊還有一照相攤販，于池邊立一書有“中朝邊界”的唬人牌子招徠生意，居然也有對天池這里“中朝邊界”如何劃定毫無所知的游客大上其當。真是有人挖坑就會有人掉下，這世界很有趣。
? ? ? ? 青衣忽然不見了，我在天池便努力尋了半天才見他遠遠的自北面的半山坡下來，走近后他說，見這座峰很高，想爬上去拍個天池全景，然而由于山太高且無路只好放棄。此時，我們一行都已聚到一起，因青衣的相機已不大受用，于是便借用了與我們有緣邂逅的一名韓國青年留學生的相機為我們拍了合影。
? ? ? ? 時近中午，天上的濃霧在日光的作用下漸漸消散，這一天，我們又一次體會云消霧散的驚喜，來不及相互溝通，我們便把眼光盡力的投向遠方。然而，我并未像期待中的那樣看見天池的那一邊，兒時媽媽曾說天池就是王母娘娘的洗臉盆，而今，我只能見到這碩大無朋洗臉盆的一個小小盆邊了。
? ? ? ? 但見此時的池水陡然變得碧藍澄澈，與巍巍遠山以及頭頂的天空俱為同一種顏色，我感覺自己忽的置身于一個蔚藍的世界。而那一刻的自己，也恰恰身著天藍色運動服和那一年流行一時的淺藍色褲子。世界都是藍色的！藍色象征著博大、永恒以及憂郁，而我更喜歡藍色帶給我的美麗、寧靜、理智、安祥甚至夢幻般的感覺。此刻的天池，不恰恰是我年少時諸多夢幻的總和嗎？
? ? ? ? 此情此景，我該踏歌。
201711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