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 ? ? ? ? ?2015年11月13號? ? ? ? ? ? 周五? ? ? ? ? 晚上10點(diǎn)47分
? ? ? ? 此刻,我坐在火車上,剛看完哥寫的憶祖母,心中思緒萬千,放下手機(jī),拿出了日記本,想寫點(diǎn)關(guān)于對奶奶的回憶,晚上給爸媽打電話,媽說你奶奶剛死過了一會兒又叫了過來,是二大娘把她叫過來的:“ 你要等著你的孫兒們啊,你的孫兒明天就都要回來了 ”。聽到這眼淚又是忍不住的往下流,我知道此刻,就今晚,對奶奶來說是個很難過去的關(guān),我坐在火車上,恨不得馬上回到老家的院子里,見她最后一面,也想讓她睜開眼睛,看我最后一眼,認(rèn)出她的孫子—楊回來看她了,唉,我大約明天下午一點(diǎn)多能到家,不奢求奶奶能看我一眼,讓我看她最后一眼吧,明天堂哥堂姐都要回去,沒想到這一次的子孫滿堂竟是在奶奶的葬禮上,還記得上次過年的時候,她的孫兒們和孫女們還在我家客廳里一起給她磕了四個響頭,時間真的是......
? ? ? ? 在我出生之前,我爺爺就去世了,對奶奶最早的印象,還是兒時的一個黃昏,她從西地回來,走在大街上,到了楊浩奶奶家門口,我碰見了她,我是聽誰說媽和奶奶吵架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很擔(dān)心奶奶,就跑去找她,在大街上碰到了奶奶,她哭著跟楊浩奶奶訴說剛才發(fā)生的事,額頭上好像有一處在流血,滿臉的委屈,當(dāng)時我對媽很是不滿,卻又無可奈何,一步一步跟著奶奶回去,她那時候腿腳還很靈活,沒有拄拐杖。我開始懂得孝敬奶奶是在哥去育英上學(xué)之后,之前都是哥幫奶奶干雜活,壓水、掃樹葉、背樹葉...現(xiàn)在哥去城里上學(xué)了,不能幫她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時刻都想著奶奶了,想著能幫她什么忙,想著能給她點(diǎn)什么東西。記得好像是初二上學(xué)期,冬天,奶奶去棍大娘家串門,路上有正在融化的積雪,很泥濘,忘了奶奶是什么時候拄的拐杖了,只記得那時候好像是拄著拐杖去的,我就在一旁扶著她,奶奶嫌扶著她妨礙走路,不讓我扶,我就很警覺地看著她一步一步的走著,做好時刻扶她的準(zhǔn)備,防止她摔倒,在她跟棍大娘聊天的時候,我去彬家玩,擔(dān)心奶奶可能要回家,我就每隔一會就跑去棍大娘家看看,真的是一路小跑,奶奶也跟棍大娘面前夸我:俺楊些孝順。那時候我家還在燒磚窯,開著小賣鋪,我記得是在過年的前幾天,我拿了一大包東西給奶奶送過去,有胡瓜榨菜,別的記不清了,只記得拿胡瓜榨菜的時候,還糾結(jié)奶奶能不能咬得動,嫌不嫌它咸。
? ? ? ? 初二下學(xué)期的時候,我也去了城里上學(xué),兩周回家一次,壓水這些零活估計是沒人幫她了,只能自己干了,奶奶的生活樸素又簡單,滿堂屋的楊樹葉,堆得很高,都是她秋天的時候一刻也不舍得休息,一包一包背回來的,
夏天睡在門口旁邊的小床上,冬天睡在里邊的大床上,怕奶奶冷,每年的冬天,我都會拿塑料布把屋子的兩個窗戶堵死,不讓風(fēng)吹進(jìn)來。
她的廚屋最早是燒那個拉風(fēng)箱的大灶,我小時候挺喜歡拉那個風(fēng)箱的,什么時候想吃奶奶攤的煎餅了,就去跟奶奶說,然后奶奶就開始攤煎餅,我就蹲在旁邊拉風(fēng)箱燒火,奶奶用那個大鍋攤煎餅的情景,讓我終身難忘,我在旁邊看過很多回,先是在大鍋里倒上油,舀上一勺面糊,用鍋鏟子壓在面糊上,從鍋底沿著鍋身盤旋著往上攤,手法靈活細(xì)膩,攤出的煎餅又薄又圓,黃騰騰的,很有食欲。我記得在廚屋里邊,不知道是我還是我哥做了個簡單的下水道,讓奶奶不用出門就可以把臟水倒出去,潑在屋里的槽溝里,順著一排瓦片流出去。后來,奶奶的那個大灶里面塌了,不能用了,就用集會上賣的那種一體化的小鐵鍋,我后來也讓奶奶給我攤過煎餅,但用這種鍋,奶奶再也沒能夠攤出又薄又圓的煎餅,她自己攤的時候也很苦惱,我看著她費(fèi)力的樣子,就再也沒跟她提過吃煎餅。奶奶的小鐵鍋放在了案板旁邊,每次燒火做完一頓飯,就會有滿屋子的煙和灰,落得碗里、饃框里、案板面上哪都是,但奶奶也是吃的沒一點(diǎn)怨言,一口一口的吃的很香的樣子,看的我是莫名的心酸,奶奶早已習(xí)慣了這種生活,真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命運(yùn)啊。
? ? ? ? 奶奶的院子是個好地方,壓井特別的好使,一院子的楊樹,是個乘涼的好地方,很多村里村外的老少婦孺都來這乘涼,夏天的時候,尤其的熱鬧。如今,奶奶的房子已經(jīng)塌了,只剩下一堵墻還屹立著,院子里也早已長滿了雜草,再也沒有了昔日的熱鬧,只剩下凄涼。
在城里上學(xué)期間,我和哥每次星期天放假坐車回家,總是先在奶奶家停一會,幫著做點(diǎn)雜活,我上高二的時候,有次星期天回家,跟哥一起和奶奶留下了一張三人的合影,
? ? ? ? 記得上高一的時候,看見學(xué)校商店賣的黃騰騰的面包,想著奶奶這輩子估計都沒有吃過,就每樣給她買了一份,五塊錢五包,平時自己都沒有吃過,單純的想讓奶奶多見點(diǎn)她沒見過的東西。每逢過節(jié)的時候,奶奶會收到很多的禮品,那時候,我們幾個孫兒就喜歡去奶奶家找點(diǎn)吃的,燒雞多的吃不完,分給我們帶回家,現(xiàn)在回想起來,好像是很遙遠(yuǎn)的事情了。奶奶最大的愛好就是玩她的紙牌,三譜一棍,之前奶奶能自己做飯的時候還有人來找她打會兒牌,到奶奶的房子塌后,在我家和三大爺家輪著吃飯的時候,周圍的老人去世了很多,再也沒有人來找她一起打牌了。我有次星期天回家,去奶奶坍塌的破房子里,搜尋一下有沒有重要的東西,看見了幾張沾滿泥的紙牌,想著應(yīng)該給奶奶保存下來,就一張一張的撿了起來,我哥的濟(jì)公活佛造型的存錢罐被砸爛了一角,里面還有幾毛錢,忘記后來放哪了。我把紙牌給奶奶的時候,看她挺高興的,我也挺高興的,即使沒人陪奶奶打牌,她自己也能玩上半天,模擬三個人,一張一張的發(fā)牌,一張一張的打,我看她一個人做這些動作的時候,只能感慨時光荏苒,歲月不饒人。
? ? ? ? 到了高三高四的時候,我很少回家,三個星期、一個月回家一次,到了上大學(xué),半年、一年,見奶奶的次數(shù)越來越來越少,奶奶從沒拄拐杖,到拄拐杖,從能洪亮的講話,到說話口齒不清,再到前幾天,在病床上不能動,夾著氧氣呼吸,再到只剩下呼吸,閉著眼......時間都去哪了,突然感覺奶奶老的那么快,但過程又那么的清晰。現(xiàn)在是2015年11月13號的晚上,我昨天下午答完土力學(xué)課設(shè)答辯,今天坐上K128的火車,這止不住的眼淚,多次打斷我的思緒,悲傷中寫下對奶奶的回憶,我知道時光不能倒流,奶奶不能再重返健康,只希望能見奶奶最后一面,給我一個圓滿的結(ji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