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村上春樹去見河合隼雄》一書記錄了日本文化界與小說界兩大天王河合隼雄與村上春樹的深度對話。書中,兩位學者為未來的日本而談,為日本現代生活中的語言把脈。兩人更對日本社會高度資本主義化后所叢生的問題各言所感。主要內容包括阪神大地震與心靈創傷,語言還是形象,用“道理”答復還是用“情義”回答,當作家以后感到吃驚的事,日本的“個體”與叫做歷史的縱線等。
前言
第一夜? 人們通過“故事”會治愈什么
1.有關參與這件事
2.阪神大地震與心靈創傷
3.語言還是形象
? 4.用“道理”答復還是用“情義”回答
5.當作家以后感到吃驚的事
6.日本的“個體”與叫做歷史的縱線
7.“語言的差異”的深層
8.現在是發熱潛伏期
9.自我治療與小說
10.故事的誕生,故事的生命
? 11.結婚與“掘井”
12.夫妻與他人
第二夜? 挖掘潛意識的“身體”與“心靈”
? 13.故事與身體
14.作品與作者的關聯
15.作為聯結的故事
16.超越因果關系
17.治愈和活下去
18.個性與共性
19.宗教與心理治療
? 20.在諾門罕發生的事
21.暴力與表達
22.日本社會中的暴力
23.痛苦與自然
? 24.我們今后該走向何處?
后記
? ? 1.有關參與這件事 村上:我在美國待了四年半,前幾個月剛回到日本?;貋硪院蟾惺茏顝娏业木褪?,出國之前和現在比起來,自身很多問題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 舉個例子,原先在日本的時候,特別想成為一個沒有羈絆的“個人”,也就是特別想逃離社會啊、組織啊、團隊啊、規則啊這一類的東西。大學畢業后不進公司工作,就一個人寫寫東西過日子。文壇一類的地方也感覺煩人,很難待,結果就是一個人寫小說。
? ? 這樣,先去歐洲待了三年,回國一年,然后這次又去美國。在美國待了三年多一點的時候開始有些轉變。最后這段時間,反而開始更想考慮考慮自己的社會責任感這種東西。
? 特別是去美國以后感到,只要在美國待著就不用花力氣以一個“個人”來拼命逃離任何東西。那里本來就是一個強調個人生存的地方,這么一來,我一直追求的東西在那里一下子變得沒有任何意義了。
河合:你這么說真是太有意思了。我經常會跟教育界的人說,最近學校教育這種東西,經常會在教室里大大地寫著要尊重個人、發展個性什么的。我跟他們說“在美國哪兒都不會寫這種東西”,他們聽了都很詫異呢。
? ? 他們會跟我說,個性在美國不是更重要嗎?我就回答他們:絕不是這么回事兒,這種事情在美國是理所當然的,所以根本沒必要特地寫出來。
在日本,如果校長說“要尊重個性”,大家就會 “哦——”一聲,然后事情就變成了“大家一起來發展個性吧”!不知不覺中大家又成一體了。在日本,個性就是這么難以被人理解。
上次碰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說日本的學校應當更為國際化,所以有一篇文章就在介紹實施國際化教育的學校。這篇文章里有關道德教育的部分,寫著“ ‘對不起’是一句非常重要的話,哪怕自己沒錯,說 ‘對不起’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老師也就這么教。但是他們完全沒讓孩子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文化,只要自己沒錯,就絕不說“對不起”。
在思想品德課上是這么教孩子們的:為了保持圓滑的人際關系,“對不起”這句話很重要。
? ? 對日本人來說,真正體會并且理解“個人”這一深意看樣子還是挺難的呢。
? ? 村上:還有,關于“人與人之間的關聯”最近也經常引起我的思考。比方說,寫小說的時候,人和人之間的參與和關聯注對我來說是件相當重要的事情。
雖然以前我最關注的是人和人之間的互不干預的關系。
河合:是啊是啊,這個我明白。
? ? 村上: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就一點一點地起變化了。我總覺得是出國帶來的影響比較大。但是這種時候,最重要的問題是到底要參與什么? 在美國的時候,有關參與什么,接下來應該怎么做的問題,沒讓我少費心思過。但是一回到日本,還是搞不清楚到底要參與什么。這真的是一個大問題。
? ? 仔細想想,在我們這里是不是根本不存在什么參與的規則呢? 河合:我也這么覺得。所以如果不加思考就傻乎乎地照搬西方人的那套去參與,搞不好就會受到周圍人的排斥。
? ? 村上:是這樣。要么就會被拖進無底的沼澤。
想想1968年到1969年的學生運動1,以個人的身份來參與些什么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課題。那時候其實也沒什么清晰的政治意圖,但是到了要找出一個方法論,來解決如何聯系這些不一定清晰的意圖時,就毫無選擇了。我覺得那真是個悲劇。
其實那個時代對于我們這個年代的人是參與和聯系的時代。但是僅僅為了必須被砸爛而去砸爛,從那一瞬間起就轉變成了分離和互不干預。我覺得這不光是我,也是跟我相同的整個年代的人所共有的問題。
河合:現在的年輕人這種不參與的心態還是很強烈:說極端點,都覺得參與的人就是個白癡??傆X得人和人之間一點關聯都沒有才顯得很酷很與眾不同。
村上:只是1995年發生了奧姆事件’和阪神大地震。那正是人和人的互不干預的問題吧。
河合:是。這時候就出現了一種類似于巨大的反彈的東西。平常處于互不干預狀態的年輕人突然開始使勁地想參與。震后,出乎意料地有很多年輕的志愿者來到神戶z。這么看來,日本人在潛意識中還是非常想參與些什么的,只是平時沒有表露出來,而地震和那個事件瞬間引發了出來。
? ? 村上:是的。這兩個都是超出日常想象力的事件。通常沒有的狀況的出現,才開始讓潛意識的想法慢慢地表露出來。
? ? 河合:我是覺得還應該再深入研究一下這種情況,把震災的時候日本的年輕人為了交流、參與某一件事而進行的志愿活動和美國的年輕人進行的那些志愿活動作個比較,行動上有哪些不同點和相同點。這是個很有趣的問題。在日本,只要開始共同參與某一件事,大家馬上就會粘在一起,變成一團。村上:好像組織學生運動的時候也是這樣。河合:所以在學生運動的時候,我經常會挖苦學生兩句,說你們看起來像在做一件嶄新的事情,但是體制很陳舊,組織構造也很陳舊,跟傳統沒什么不一樣。這個事例就很有趣,大家集合的時候,誰如果稍微偷懶不來,就會說你不講情分、不講義氣。說白了,也就是不允許個人的自由。跟所有人黏乎乎地混在一起就是出色的人,想有自己獨立人格的人就會被排斥成異類。
? ? 但是在歐美,大家就可以完全以個人來參與同一件事。就可以能來的時候就來,不能來或不想來的時候就不來。
? ? 村上:即使每個人出于不同的理由來參加志愿活動,當有人一周能來三次,有人一周只能來一次時,一周來三次的人就會耍起威風來。
河合:一定會出現這種人。
對于村上春樹所述說的美國的留學經歷、20世紀 60年代日本的學生運動、奧姆真理教事件和阪神大地震對個人的沖擊,河合隼雄給予了深層的理解,并談論了他對箱庭療法以及每個人獨自坐擁的“故事”的重要性的看法。從“個體和日本歷史的密切關聯”到 “有關婚姻生活的體悟”,《村上春樹去見河合隼雄》以極具現場感的方式,呈現了兩位學者之間的對談,輕松率性的言語中透出對人生和社會的深刻思索和獨到觀察。
《村上春樹去見河合隼雄》由呂千舒編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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