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帝屠盡宗室,埋下禍根

宋明帝還是親王之時,因為褚淵風度翩翩、氣質儒雅,而與他成為至好的朋友。明帝即位后,彼此也十分信賴依托。明帝病重之時,褚淵正在擔任吳郡太守,明帝急召褚淵入宮。

褚淵到京后,入宮晉見,明帝流著淚對他說:“我的病情危險,所以召見你,打算請你輔佐幼主?!泵鞯垡c褚淵謀劃誅殺自己的弟弟建安王劉休仁,褚淵認為不能那么做,明帝大怒說:“你個呆子,不足以參與國家大事!”褚淵非常害怕,只好從命,于是明帝任命他為吏部尚書。

壽寂之為明帝鏟除異己的路上立下不少功勞,可明帝對他的勇武雄健也十分忌憚,正巧,有關部門奏報壽寂之擅自誅殺巡邏軍官,明帝便將他貶到越州,在途中把他殺掉。

明帝的十九弟,巴陵王劉休若抵達京口后,聽到建安王劉休仁被毒死的消息,更加恐懼。明帝認為劉休若這個弟弟性情溫和、品格厚道,各方人士都對他十分敬重,害怕他將來有一天會奪取幼主劉昱的帝位,心中便動了殺機。

明帝原打算派使臣前往誅殺劉休若,怕他拒不從命;打算征召他到朝廷朝見,又怕引起他猜疑震驚。思前想后,明帝與六月初十這天下詔任命桂陽王劉休范(明帝十八弟)為南徐州刺史,任命劉休若為江州刺史,又親筆寫信給劉休若,十分親切地召他前來京師,邀請他參加七月七日的皇家盛宴。

七月,劉休若抵達建康,初九,明帝派人到巴陵王府,命劉休若自殺。在他死后,追贈他為侍中、司空,再命劉休范回江州任刺史。當時,明帝的所有兄弟全部鏟除,只有劉休范因為人品低劣、才能平庸,不為明帝所忌憚,才得以保全性命。

當初,吳喜在討伐尋陽政權的會稽郡時,曾報告明帝說:“如果俘虜了尋陽王劉子房和賊寇的將領,就在東部當場誅殺?!?/p>

后來,吳喜活捉了劉子房,卻將他押送建康,并釋放了吳郡太守顧琛等人。明帝因為吳喜剛剛建立大功,沒有追究,但內心深為痛恨。壽寂之被殺時,吳喜正擔任懷陵太守,督豫州諸軍事,得到消息后,十分恐懼,上書明帝請求撤去兵權,回朝擔任中散大夫,明帝更為疑心。

這時,有人暗中指控蕭道成在淮陰私通北魏,明帝用銀壺裝酒,加上封條,派吳喜親自送給蕭道成。蕭道成非常驚恐,打算逃走,吳喜把實情告訴蕭道成,并且先飲下一杯,蕭道成才敢喝下。

吳喜回到京師后,向皇上保證蕭道成忠貞不二。然而,有人秘密檢舉了他的行為,明帝認為吳喜計謀太多,而且又人緣較好,恐怕不能安心侍奉幼主,于是召吳喜到后宮內殿,兩人縱情閑談,打趣開玩笑,十分親密。吳喜告辭出來,明帝又賞賜給他名菜,接著命他自殺,但仍下詔將他厚葬。

明帝又下詔給劉勔等人解釋殺吳喜的原因,大意是說:根據吳喜的心跡,絕不會遵奉正統君主,現在殺他,并非忘掉他的功勞,只是迫不得已罷了。

明帝征召蕭道成回京,蕭道成的親信認為,朝廷正在誅殺大臣,勸蕭道成拒絕征召。蕭道成說:“你們還沒有看透當前的形勢,皇上是因為太子年紀太小,所以把兄弟一一剪除,跟別人無關。我現在必須立即出發,稍微延誤觀望,就一定會受到猜疑。而且,骨肉相殘,政權勢必難以長久,大禍將臨,各位要與我同心協力?!被氐骄熀?,明帝果然沒有殺他,還將蕭道成任命為散騎常侍、太子左衛率。

明帝把自己以前擔任王爺時的府邸改為湘宮寺,布置得極為華麗,還要另外興建十層佛塔,無法成功,只好修成兩座。新安太守巢尚之解除職務后,回京朝見,明帝得意地對他說:“你去過湘宮寺沒有,那可是我的大功德,花費不少錢。”

散騎侍郎虞愿正在一旁侍立,說:“那是百姓用賣掉孩子和妻子的錢所建造的,佛陀如果有靈,會慈悲為懷、哭泣哀嘆。罪惡比佛塔還高,還有什么功德!”在座的人全都臉色大變,明帝大怒,命人把虞愿驅逐出殿,虞愿從容離開,沒有一絲恐懼的表情。

明帝愛好下圍棋,但棋藝非常拙劣,常跟圍棋國手王抗對弈,王抗只好常常暗中讓他,說:“皇上的飛棋,臣無法切斷?!泵鞯凼冀K不知內情,對圍棋越發愛不釋手。

虞愿又進諫說:“這是堯用來教他兒子丹朱的玩意兒,不是人主所應該嗜好的。”明帝怒不可遏,但由于虞愿是自己任親王時的舊屬,所以最后還是寬容了他。

皇后王貞風的哥哥王景文(瑯琊王氏王導的玄孫)一直為家門富貴過分而深感憂慮,屢次辭讓官職,明帝都不準許。然而,明帝內心卻因為王景文是皇家外戚,地位高貴,家族昌盛而心生忌憚,孝昌侯張永長期率領大軍,明帝懷疑他們兩人將來難以信任,于是,親自寫首歌造謠說:“一士不可親,弓長射殺人?!?/p>

王景文知道后越發恐懼,再一次上書請求辭去揚州刺史,情意十分懇切。明帝下詔安撫他說:“人擔任重要的職務,只看他是怎樣的存心。如今袁粲擔任仆射兼管吏部,人們卻常常不知道有他這個人!袁粲提升為尚書令后,他并沒有絲毫猜疑,人們都親近他,而他淡定得和平常一樣,以這種態度身居高位重職,難道會感到惶惶不安?因此居高位會有孤高的憂慮,處低位會有埋沒的憂慮,與其用盡心機避禍,不如不用心機順其自然,存亡的關鍵,大小都是一個原則?!?/p>

幾個月后,明帝病情加重,考慮到死后,皇后王貞風一定會臨朝主政,而他的哥哥王景文以國舅的勢力非當宰相不可,王氏家族強大,可能會有篡位的想法,于是派人送毒藥給王景文命他自殺,并親筆寫下詔書說:“我與你多年為友,為了保全王家一門,所以不得已做出這個決定。”

使節到王家時,王景文正在與客人下圍棋,打開詔書看完后,又繼續下棋,神色不變,還與客人討論如何圍劫棋子。一盤棋下完,把棋子收到盒內,王景文這才從容地說:“接到圣旨,命我自盡?!边@才把明帝的詔書拿給客人看。

部屬焦度、趙智略非常憤怒,說:“大丈夫怎么能坐以待斃,州中文武官員還有數百人,我們足可以一拼?!?/p>

王景文說:“我知道你們的心,如果要想幫助我,應當為我家男女老少一百余口想一想!”于是研磨寫信致謝皇上,然后飲藥身亡,明帝下詔追贈王景文開府儀同三司。

一個月后,明帝病危,臨終前任命桂陽王劉休范為司空,褚淵為護軍將軍,劉勔為右仆射,下詔指定褚淵、劉勔、袁粲、蔡興宗和沈攸之同時接受托孤遺命。

褚淵與蕭道成的關系一向十分親密,就把蕭道成推薦給明帝,明帝再下詔,任命蕭道成與袁粲等人共同掌管朝廷大事。當晚,明帝去世,年僅十歲的太子劉昱即皇帝位,宣布大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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