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端晴到王宮里最大的花園,去打發時間。最近礪石沒有來糾纏,端晴也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雖然沒有伴,明秀有自己的事情要干,但是端晴并不覺得孤單,她一個人去青意公園。
太陽在東邊的天空,明晃晃的,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并不火辣,但光芒耀眼,隔著柳枝看過去,太陽的圓盤被分割成了幾瓣,在柳枝的背后一會兒出現,一會兒消失,一會兒又被分割成碎片,端晴這樣逛著,覺得頗好玩。
公園挺大的,只是公園里沒有山,整個公園都是平的,只是看不到多遠,小路曲曲折折,近處遠處都是些綠樹。沒有竹海亭那樣的地方,公園本身就是一種美景。
公園里有來來往往的宮女,開心地說笑著,有竊竊的私笑,也有爽朗的大笑,交流著最近各自的開心事。不斷有人沖端晴打招呼,端晴簡短地回了一兩句,然后就個走個的,各自欣賞公園的美景。
初夏的天氣,不算熱,風悠悠地吹著,樹葉隨風搖晃著,一陣陣花的香氣隨風而來,真是一番美景!
端晴到一個亭子里歇歇,有些累了,索性坐會兒。
這亭名叫轉亭,因為處在公園中一個急轉彎的地方而得名。公園的路延伸到這里就到了一個角落,背面是一座不大是山丘,樹木林立,草叢茂盛,還有藤蔓植物攀附著。左邊是端晴剛剛過來的地方,那片柳林,遠遠的,仿佛處在一片綠色的煙霧之中。右邊通向荷花池,太遠了,在轉亭里還看不見,只能看見一些石灰色的欄桿。
端晴抬頭看看天上,朝陽在亭子的一角,再過一會兒就要移到轉亭亭蓋背后的空間去了,就像個玩捉迷藏的小孩子那樣。一株大樹比亭蓋還高,樹葉稠密,樹枝粗大,樹冠之下一片蔭涼。樹樁就在端晴一側,兩米的距離,足有锿的腰圍粗細。
“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一個人吟著詩慢慢從柳蔭那邊踱過來,一身素白色的絲綢衣服,領口是相當深沉的藍色,手里一把白扇,悠悠地扇著。
“該死,怎么是他!”端晴嘟噥了一句,屁股抬起來,停了半秒鐘,索性坐下,直愣愣地看著那人,一雙發著白霜般光芒的眼睛。
“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那個人繼續吟著,晃晃悠悠走過來,仿佛微醉一樣,只是看著孤身一人在轉亭里坐著的端晴。
端晴不說話,那人走進亭子,端晴就把目光看向別處,遠處的幾個宮女身上。
“端晴,別來無恙啊!”是礪石,他用扇子頭輕輕拍拍端晴的劉海。
“看見你就恙,有你沒一天好日子過。走開!走開!!”端晴甩了甩手,趕蒼蠅似的。
“我剛剛可吟詩了,你不喜歡??”說著,礪石坐下來,在端晴旁邊,端晴趕緊挪了挪屁股,礪石暫時原地不動,只是眼神專注地看著端晴。
“初夏了,你還二月春風,你干嘛不說忽如一夜春風來呢!”端晴不敢直視礪石的眼睛,干脆背過身去,不過注意力一直在礪石這邊,因為她聽到了礪石的心跳了,礪石很少有這樣的心跳,一種平穩卻有些強烈的心跳,就像石子偶然激起的水波那樣。
“春天才剛剛過去嘛,我有感而發。”礪石說著,展開扇子,搖了起來。
“你也可以過去了,反正你都得過去。”端晴指了指荷花池那邊,可礪石并沒有動。
“還有荷葉羅裙一色裁呢,你都沒有評論呢?”礪石說,賴著不走,說話卻極其溫柔,仿佛找姐姐要糖的弟弟一樣。
“荷花池你不知道在什么方向嗎,自己走過去,自己欣賞,不就得了。啰嗦!”端晴吐了一口唾沫。
“我是恰好路過,沒想到恰好看見你,在這里歇涼。”礪石說,看著樹冠,真夠涼爽的,樹冠有一間屋子那么大。
“我恰好說話了,而且我恰好不想看見你。你該干嘛干嘛去!”端晴朝荷花池努了努嘴。
“怎么,允許你歇涼,就不允許我歇涼,這可是公園,屬公的。”礪石說著,又坐了過去,緊挨著端晴,兩人的衣服都接觸了。
“我歇熱,你歇涼,不是一類人,明白嗎??別擾了我的情致,該干嘛干嘛去,我不想跟你廢話。我不想!!”端晴說著憤恨地瞪著礪石,想眼神語言雙管齊下,趕走礪石。
“真是因為我們之間的差異,讓我們互相吸引彼此,對不??”說著礪石就去抱端晴,端晴慌慌張張站起來,坐到對面去,面對蕪雜的山丘。她聽到了兩顆狂跳的心跳,一顆是她的,另外一顆是礪石的。
礪石動真格的了!
“你吸引的永遠是屎殼郎,我吸引的是這公園的美景,我們不是一類人,聽懂了嗎!!聽明白了嗎!!!”端晴說,荒蕪的山丘忽然綠了許多,難道是因為陽光越來越刺眼的緣故??
“瞧,我把扇子都換了,還是清風扇,只是換了。”礪石說著把扇子的面兒對著端晴,然后自顧自地扇著。
“你家里有的是錢。”端晴不表態。
“這次是陶潛的名句集,我挑了一句最喜歡的寫在前邊——有風自南,翼彼新苗。你喜歡不??”說著礪石又坐了過去,挨著端晴,只是保持著兩寸的距離。
“你怎么這么喜歡纏著我啊!”端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臉窘紅了。
“喜歡不??”礪石給端晴搖扇,一臉的壞笑。
“什么時候想做農民了,不做公子哥了??”端晴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話題,心里平靜了不少。
“誰是農民??你,還是我??”礪石用扇子來回指著端晴和他自己。
“陶淵明!”
“陶淵明是誰???我的這些集句是陶潛的,不是陶淵明的,我找新來的榜眼寫的,你弄混了,端晴。”礪石說著,扇子搖的風愈發大了。
“好吧,希望是我弄混了,你沒有弄混。”端晴說,往旁邊坐了一點。
“好吧,好吧,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弄混了,陶潛就是陶淵明,陶潛是個農民,他高風亮節,不慕功名,安于平靜,有自己的追求。扇子上有一句,很有意思,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礪石說,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
“對你而言是,采花轉亭下,把你打趴下。”端晴飛了礪石一眼。
“誰??!”礪石一驚一乍地,站起來,環視四周一眼,說:“誰在這里搗亂,誰敢在這里搗亂,擾了我的雅興,敢來就要你好看。”
遠處的幾個宮女看著轉亭里兩個有點瘋癲的人。
礪石坐下來,安安靜靜地,然后對端晴說:“這下沒人敢來了,你是安全的,端晴,這里只有你和我,你和我,你是安全的。”
“你想干嘛!!”端晴扯扯自己的衣服,瞪著礪石側著身子往后坐了一點。
“我只是想和你談心。”礪石說著坐了過去。
“你干嘛!離我遠點!!”端晴的手往前邊甩,可此時她莫名其妙聽不到礪石的心跳聲了,為什么如此的平靜!
“我想和你談心!”礪石又湊過去,端晴的手指就在他眼前,隨時可以戳她眼睛。
“別貪心了,我不想和你談心。”端晴說著站起來就走,朝荷花池奔去。
“走慢一點啊!”礪石說著兩步就追了上去。端晴越走越快,礪石越跟越緊,端晴干脆小跑了,礪石干脆跑開了。
在荷花池的進口,礪石堵住了端晴。
荷花池的入口其實就是回廊的入口,荷花池方圓大概一公里,回廊曲曲折折,長的有三四公里,短的也有一公里,回廊四通八達,朝各個方向都可以走。
荷花還沒完全開,稀稀拉拉遠遠近近的有些花骨朵,一個長柄支著,仿佛舉著火焰的火把,火紅火紅的,下端是干凈的白色,仿佛用絲綢手絹把火焰包裹起來一樣。風一吹,還有淡淡的荷花香。
“能不能不走了啊!”礪石伸開手臂,清風扇握在手心。
“你別以為王宮里你想欺負誰就能欺負誰的!”端晴用手指指著礪石的下巴。
“我欺負誰也不欺負你的,端晴!”礪石一把抓住端晴的手指,端晴觸了電地往回縮,可就是掙脫不了。
“你現在就欺負我了,趕緊放手!”端晴使出渾身力氣,可那根手指依然死死地握在礪石手心。
“這可不是欺負,端晴!”礪石靠近端晴的臉,眼睛對著眼睛,說:“你說話注意點,我這個人雖然很壞,但不是沒有優點的,你明白的!”
“你現在明白我嗎??你明白我嗎!!”端晴說,手臂都酸疼了,依然擺脫不了礪石的控制。
“你不就是被逼過幾次婚嗎??我可從來沒有這樣逼我過你,端晴,你好好想想,我可從來沒有這樣逼過你。你明白嗎??”礪石說。
“你松不松手??”端晴瞪著他,眼神里恨不得咬他一口。
“我愿意就松,我不愿,一切免談,你知道的,我愿意什么。”礪石盡量把話說得動聽,雖然不是歌聲,但也挺好聽的。
“我愿意你去死!!”說著端晴踹了礪石兩腳,可端晴一個柔弱女子哪里來的力道踹疼礪石啊!
“這可不行,我對你是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但我不會讓你為我殉情,我也不會為了你去殉情。”說著,礪石的手指越發握緊。
“疼——!”端晴站都站不直了。
礪石手一軟,松了。
端晴蹲在地上哭,眼淚流出來,都不去揩,花容失色了。
“別哭了——!”礪石也蹲下,想拍拍又不敢拍拍,想抱抱又不敢抱抱,摸了摸褲包,他沒有隨身攜帶手絹的習慣。
端晴依然哭著,而且聲音越來越大。
“別哭了,我走,還不成嗎??”礪石說著,輕輕扯扯她的頭發。
“你滾——!”端晴往轉亭的方向一指。
“我走了,暫時離開一會兒。”
礪石說完就朝轉亭的方向邁出幾步,誰知端晴聽到腳步聲,霍地站起來,跑了兩步,對著礪石的屁股一腳,礪石一不注意,趴在地上,剛換的扇子摔出一聲脆響。
端晴轉身就朝荷花池里的回廊跑去,能跑多快就跑多塊。
礪石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看著端晴在遠處的背影,已經有一里路遠了,礪石并沒有去追,只是愣愣地望了好一會兒。
然后礪石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轉身回到轉亭去。
本來是獻殷勤,沒想到毀壞了別人的心情,還讓女人的臉上有了淚痕,還讓她傷了心。這是赤裸裸的調情,還是齷蹉的不干不凈??雖然公園依然有優美的風景,但端晴已經沒有了欣賞的心情,見礪石沒有追來,他才慢慢在荷花池的回廊中移動。
金哀的故事目錄
十一 吟詩了礪石 握疼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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