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聶華苓與保羅.安格爾在臺北初次見面時,情形并不愉快。礙于朋友的情面,在酒會快要結束的時候才姍姍來遲的聶華苓安靜地站在安格爾的身后,等著友人的介紹,而安格爾卻忙于與他人的寒暄將女作家晾在一旁。“我站了半天,你也沒理我,沒禮貌。”她不客氣。“你來的這么晚,我根本不知道你在這兒。你才沒禮貌。”他也針鋒相對。這一出“傲慢與偏見”式的開場并未影響兩人的互生情愫。三天后,保羅.安格爾在離開臺灣返美時,向聶華苓發出了邀請,邀請她加入他在愛荷華的作家創作坊。1964年,聶華苓來到愛荷華,在此后的二十七年間,他們是志同道和的同行和形影不離的伴侶。
一個是從中國舊式大家族走出來的東方女子,一個是美國西部小城愛荷華馬夫的兒子,聶華苓與保羅.安格爾的愛情故事有著怎樣的浪漫與傳奇色彩?1995年,在安格爾去世四年之后,聶華苓出版了《鹿園情事》,講述她與安格爾相識、相知、相守二十幾年的“情”與“事”。鹿園是他們在愛荷華的家,園子在愛荷華河邊上,有“清清爽爽的樹林,鹿一只只閑雅地走出來。”書中有兩人的對話、蜜月散記、他們的中國之行、他們各自的家庭與經歷、他們初次見面時的每個細節、他們共同生活中那些值得一再回味的溫馨片段、他們關于愛、親情、責任的獨白與思考……他們的對話俏皮而風趣,永遠是相互調侃,不斷地開懷大笑,卻又那么的深情而溫暖。
正像聶華苓曾對安格爾所說的那樣:“我們的婚姻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美滿的婚姻。”-----他們好像永遠在熱戀,從他們相遇那一刻起直到安格爾猝然離世。不同的生活背景、不同的文化,不同的個性……這種種的不同似乎并未在他們之間造成任何隔膜。他們“在一天二十四小時中,從來沒有一刻是沉悶的。總是有談不完的話,做不完的事。”他們有共同的志趣,以同樣的熱情經營著共同的事業----“愛荷華國際寫作計劃”,這是一個為世界各地的作家們建立的跨越了國界、種族、語言、信仰等一切障礙的精神家園,一個作家的烏托邦。一九七七年,兩人一起被推薦為諾貝爾和平獎候選人。
鹿園是他們共同的家園,是聶華苓心中的“江南”,是安格爾心中“愛荷華的中國島”,對于安格爾來說,聶華苓就是“中國”。他不僅娶了一個中國妻子,也有了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她的故土。中國的烹飪、中國的文字、中國人說話的方式、中國的畫、中國的詩……他完全被囚在中國人的影響中,沉浸在細致又強韌的中國文化中,越沉越深,充滿驚喜與歡欣。
安格爾在《中國印象》的詩中寫道:“愛是開向許多門的一扇門。”正是這扇門,讓他們發現彼此,進入彼此的世界,直至完全融和在一起------再沒有比這更完美的愛了。
《鹿園情事》(美)聶華苓 上海文藝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