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老了

其實一年的時間很短的,一個春去秋來,一個寒冬酷暑,你就會發(fā)覺,老了一歲是這么迅速的事情。

每天,人看見自己樣子的時候蠻多的。因為熟悉,自己的樣子發(fā)生的一點一滴的變化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直到有一天你看見別人才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老了。在生活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會被時光溫柔以待,你不是那部分人,你的父母更不是。或者你是,可你的父母一定不是。

我特愛跟我爸爸打電話,隔著一個屏幕,那聲音真是溫柔好聽啊,帶著點想念和寵溺,還夾雜著點無奈的擔憂,一遍遍不厭其煩的嘮叨,天冷多加點衣裳,餓了就吃飯,別省著,出去玩看管好自己的隨身物品,注意安全,小心扒手,過馬路的時候要小心……噓寒問暖的話好像說不夠似的,也有剛說出口就忘了的叮囑,他總要還有,還有的反復敘述幾遍。很奇怪的,明明不是什么感人肺腑的話語,卻總有令人熱淚盈眶的魔力。他總以為我長大了還不讓他省心,其實我真的沒長大,在汲取他的溫柔他的關愛這些事情上,我好像有點貪得無厭,不想放手。

我第一次坐飛機出遠門的時候,飛機的噪音很大,百般無聊,我提筆記下我第一次坐飛機的感受。寫著寫著,內(nèi)容就變了,我在想飛機會不會正好從我家的上空飛過,我的爸爸會不會正好抬頭看我,我想他的時候他會不會正好也在想我。

很多人小時候寫作文在寫到自己的父親的時候,都會寫到自己的父親有多么的好,多么的厲害,我也寫過。我的父親比他們的父親更帥,更溫柔,更美好,可是我的筆寫不出他的萬分之一,感覺好傷心啊,若我有朱自清一半的文學功底和才情就好了。

過年,我回家。感覺最大的變化就是父親老了許多,皺紋無情的附上他的眼角額頭,白發(fā)晃的人眼睛澀澀的。我放下拎著的箱子,輕輕擁抱了他。我比父親高了,可靠著父親,那踏實心安的感覺自然渾厚。我看到了他的頭頂,不忍再看,小時候看見父親梳頭總梳向后面,我笑話父親臭美,父親正經(jīng)八百的解釋說,他頭頂頭發(fā)少,得把頭發(fā)往后梳去蓋著,不然看著難看。現(xiàn)在他的頭發(fā)開始稀疏,中間空了一個旋兒,他以前想藏起來的就這么正大光明的露了出來,他一點也沒有在意了,或者是已經(jīng)忘了他曾經(jīng)在意過吧。

我的父親,他,真的老了!

正月里,我們?nèi)e人家拜年。父親喝的酩酊大醉,走路搖搖晃晃的。好詫異,我扶著他,輕輕松松的,一點也沒有了印象中壯漢的感覺。耳邊傳來父親的話像個孩子一樣,他說,我們快點跑回家,不等你媽媽了,誰叫她剛才吼我的。說著就掙脫我的攙扶要跑,我連忙扯住陪他跑了幾步路。路窄,車子駛過,我扶他站住。醉酒的感覺難受,父親手捧住腦袋,埋怨我,就是你跑的慢,不然我早就沖到家了,那語氣就像個較真的小孩。這樣的父親,我前二十多年的歲月不曾見過,莫名的就心疼了。如果可以的話,真的好希望我能夠不長大,他也不要老。

后記:古人有句話,送給你我他,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雖然是老生常談,卻也莫要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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