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窗外》第十一章

哇……哇……

產房里傳來了嬰兒的啼哭,響亮而讓人激動。

是個男孩,很像媽媽。七斤五兩,很棒的小伙子。

朦朧中梅若盈聽到了醫生對話,心里很是高興。

在那個江南小陣與林海升不期然遇見,自己很快的離開,免得纏綿。在人生的關頭,梅若盈堅持走自己的路,從不拖泥帶水,既然今天把這個孩子帶到了人間,那么今后要要撫養他。

醫生把孩子抱到了梅若盈眼前看了看,然后抱走了。

第二天梅若盈親自給孩子報好了包,襁褓里的小子確實長得像媽媽,可是嘴巴就像爸爸了,梅若盈看到后有些想笑。這個時候她想到的仍是林海升,于是給孩子取名梅林。看來在內心深處,還是不能完全忘卻一個人。

房間里很多產婦的丈夫都在身邊,而唯獨自己孤身一人。多多少少自己的內心深處有一絲孤單。于是她把孩子抱得更緊了一些。

緊接著,梅若盈就帶著出生的嬰兒離開了醫院,回到自己的住處,一個人在外面是那么的不容易,可是在梅若盈看來,一切都不在話下,孤獨是有的,但是一個獨立的女性是必然要面臨這些的,至于其他外人的援助,她一概拒絕。她知道她走的是一條自己的路,不是其他女性愿意走的路,盡管女性運動早就有了,可是沒有一個人真正的走下去,在少數人之中,她希望自己能堅持下來。她不是胭脂俗粉,經歷過生與死的考驗,更加懂得獨立的重要性,并且這個孩子是自己想要的,與林海升沒有多大關系,這一點他可以不讓林海升負任何責任。如果林海升知道這些會怎么想呢。

她想在孩子該上幼兒園的時候再出去工作,這期間全靠自己在一些刊物上發表論文或者文章完全可以度日,而且她一直是這樣做的,她不怕林海升會在刊物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因為林海升只讀經典的名著,刊物是很少看的。這樣她就能夠安心得照看孩子。

林海升跟沈允然那一面之后,繼續自己苦行僧式的生活。期間沈允然在網上多次跟他談起終身大事,可是林海升心里還是放不下梅若盈,這個時候他不得不說實話了。而且說的時候很是誠懇,沈允然聽到之后半晌沒有回答。她不知該如何回答,林海升并且告訴她那個在小鎮上懷孕的女子極有可能就是梅若盈,他讓沈允然回憶一下她的外貌,沈允然說了出來,林海升拿出一張照片,沈允然不說話了。她沒想到這個世界真是在開玩笑,沒想到自己遇上竟然是,唉,如果當時知道,也許自己就把那個女子給攔住了。可是誰又會想到呢。

沈允然。林海升在電腦這邊問話。

你讓我靜一下,真的,我想靜一靜。

兩個人長長的沉默。

沈允然說,兩個人都靜一靜吧。

于是停止了談話,電腦的兩邊靜的可怕。

林海升知道此時只能用沉默對待一切。人生的選擇有時不是這樣一帆風順的,甚至可以這樣說,更多的時候是無法取舍。我愛的時候你不愛,等到你愛了情況又變了。有時候有些東西是不能等的,可是林海升還在等。等的胡子白了,頭發沒了,也許,他還要等,他就是那種至死不渝的家伙吧,雖然有時候會多情,但又是這樣的專一。

沈允然想看來這段感情始于美好,而終究很難修成正果,因為其間有太多的陰差陽錯,如果一直抱著開始的態度就好了,可是人的情感都是很微妙的,不經意間的就是一個決定終身的動作。等還是不等呢,他在等,我還等他嗎?我等得起嗎?造化弄人也不至于這樣捉弄我吧,沈允然坐在河邊,望著滿天的星斗,她真愿意此刻就飛身上天,做一顆閃閃的星星,不再煩惱,舍離一切苦厄。

林海升自己也不好過,他怕的事終于降臨,而且突如其來,仿佛一枚定時炸彈,炸開之后就會有傷亡。自己不說說不過去,說了也過不去。兩邊都不舍,只好被兩邊舍,或者說是自己造成的這一切。自己沒什么好說的。心灰意冷不說,甚至他感覺自己再也不敢再愛了,愛一次傷一次,不僅自己,更是別人。

睡不著,他在江北睡不著,那個江南的人又何嘗睡得著。林海升有一種擔憂,他擔心自己這輩子會孤老終身,父母那邊他沒辦法交代,這些事,他一遍一遍的想,每當寫完一篇文章,每當做完一件事,他都會去想。怎么辦,雖然自己這樣的情況并不是個案,可是在這個地方就是個案,誰都說,近三十的人了,怎么還不結婚,到底在鬼混胡混什么,丟不丟人?雖然自己在心底會說一句:干卿底事!但是說完后呢,仍是斗不過眾人的嘴巴,眾人的眼睛,包括故鄉路邊的一棵小草似乎都在嘲笑自己的單身,是自己的心魔在作怪,反正自己有時候無法操縱自己的心緒。

人是情緒化的動物,那些遇大事而淡定的人真是讓人佩服。可是林海升現在能做到的就是在課堂上保持滿面春風,輕車熟路的感覺,讓學生覺得他很棒,學生問他幾時結婚,他總會說,這個不急,你們會吃上喜糖的。也許這話是安慰自己安慰學生的。自己也沒十足的把握能娶到他們的師娘,這群孩子也許要失望了,可是這樣的事勉強不來。

柳若萌是他的好學生,總在最需要的時候出現。柳若萌喜歡唱歌,于是用郵箱錄制好自己彈著吉他唱歌的視頻發送給老師看,林海升看到后很是開心,這丫頭將來是個星啊!她堅持每天一段視頻,甚至在寫一張明信片發送過去,林海升真是開心,這孩子真懂事,真有心,甚至超過我這個成年人。于是林海升也認真的回復這個孩子的每一封信,每一次視頻,并且鼓勵這個孩子好好練吉他,即便將來不能做一名歌手,作為一種愛好也是很美好的事,因為這個時代真正愛藝術的人太少了,他們大多數都愛錢,不愛藝術。錢是他們的做一切事的最終目的,也是他們證明自己價值的最高實現。其實說這些也不好,不然有時候一個人沉浸于藝術世界,是不愛去拼搏的,結果只好受窮。何必給孩子灌輸這么多思想呢,也許孩子比你要聰明。在這一點,林海升還是和魯迅一樣,相信進化論。

沈允然還是會偶爾的問候林海升,不過那方面的事很少再提了。似乎兩個人又恢復了往日的朋友關系,仿佛昨日的一切就像是一場醉酒,一場夢。醒來時頭會痛,可是以后還愿不愿意醉,那要叫看還愿不愿意喝。其實又是喝酒的時候是能看出一個人對人生的閱歷的深淺的,閱歷淺,會覺得酒很苦,閱歷深,會從苦澀中品味出甜美來,這就是為什么中年男子嗜酒如命的原因吧。

不過沈允然這幾天在哼唱一首歌曲,你說我們相見恨晚,我說你不夠勇敢。

林海升還是經常性的思考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他關心的重點仍不是物質的。因為那天有人問他自己創作的小說是現實的,還是浪漫主義的,是寫實的,還是虛構的。這一問讓他一是回答不出來,似乎都有,又似乎都不到位。不知為什么,他們這代人寫小說關注的全是人的內心,即便是外在世界也是殘缺不全的,再也不會像上一代人那樣去描寫了。因為上一代人的手法畢竟是寫實主義的,即便有幾個先鋒派,但是始終構不成主流,所以這代人的接受群體給人一種“永遠長不大的一代”的感覺,因為幾個領軍人物總是在青春期徘徊,就算有現實,可是那現實無關痛癢。可是每個時代的人寫的就是這個時代或者說就是他自己的內心,他在寫作,他在營構一個屬于他自己的世界,一部作品流傳的久遠與否,當代人士看不清的,有人說陳忠實的《白鹿原》比賈平凹的《廢都》有深度,這是從現實來看,可是歷史將證明《廢都》將比《白鹿原》流傳的更加久遠,包括在林海升心中中國的那部“百年孤獨” —《豐乳肥臀》很多年的誤讀誤解仍舊閃爍著先鋒的光輝。這是因為愛情是不分古今的,眼光絕不能局限于一時一地。

楚湘楠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她也是一頭長發,膚色稍稍黑了點,但是很恬靜。就是因為黑,所以臉部輪廓還有五官長得很像印度女星卡琳娜卡普,個頭也很像。尤其兩條美腿,從審美角度來看的確很美。為人也是很豪爽,但是說話時微笑的樣子不失溫柔,是一朵悄悄綻放的黑玫瑰,她喜歡讀那些心理學著作,而且很癡迷,偵探驚悚小說她是最愛的,所以她的一些想法經常讓林海升不知該如何回答,林海升喜歡看她生氣時候的樣子,眉宇間一股英雄氣,甚至是霸氣。讓人不得不臣服,而且氣消了之后,立即轉晴,那笑容之燦爛真如雨后驕陽。

楚湘楠喜歡在走廊上跟林海升聊天,喜歡靜靜的看著林海升說話,而且有時候會把自己的想法直接的說出來,毫不保留的,長發甩甩,風兒吹來,瞬間仿佛卡琳娜卡普的某個電影鏡頭一樣美麗,瞬間林海升感覺風是從指間穿過的,那種感覺真是美好。楚湘楠有點俏皮,常常又惡搞林海升,比如會在林海升的粉筆盒中放一些骷髏照片,上面寫一句:今晚有時間嗎,我們去看電影。同學們都知道這是楚湘楠的杰作,楚湘楠還故作鎮定的看著林海升。

人的性情是多變的,人心是復雜的,林海升就是這類人。當一個女孩子跟他做對時,他心卻是無比的高興,如果這個女孩子要欺負他,他心里更加的高興,這似乎是一種希望受虐的心理,這種心理似乎是一種病態心理。但是林海升每當這個時候卻顯得無比的興奮。他讀很多書,當他讀到小說中那些惡人的心理的時候,他感覺自己身上也有,當讀到那些變態心理的時候同樣也是如此,他感覺魯迅筆下的狂人是自己,錢鐘書筆下的方鴻漸也是自己,那些大奸大惡是自己,那些除暴安良的大俠也是自己。讀書越多他越是能感覺到自身的惡多于自身的善,然后不斷的去除自身的惡,后來讀書越來越能感受到自身的善,但是這兩種力量總是在不斷地作斗爭,自己的黑暗世界總是會死灰復燃,郊野散步,當自己看到一只蜥蜴在地上爬時,一腳上去把它碾死,自己心中卻有一種快感,自己恨自己真是變態。別說剖析別人了,只剖析自己都讓他感覺到人心的可怕。許多年前他讀柯云路的《人類時間》,柯云路說,作為藝術家要體會人間各種疾病,更多的是心理上的。開始他無法理解,事實證明柯云路是對的。

林海升的多情更體現在他能一瞬之間愛上一個女子,或者那一瞬間他是愛那個女子的,他的心性似乎不能長久,如果長久了,那是一種意識在告訴自己,要如何。在他的心里仍有chu女情結,真的,所以在靈魂深處他是愛少女的,所以他喜歡跟少女說話,聊天,而且不斷的說,不論說什么。少女們也喜歡聽他說,因為少女們對這個世界充滿著好奇,那么相對成熟一些的男性對這個世界的了解與知識還有常識都足以使他們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那么雙方都會覺得對方是不錯的聊友。林海升應該是孤獨的,但有時奈不住寂寞的,因為每當晚上,在網上只要遇到人,尤其是女性,不論是誰,他都能聊上半天,知道對方說,我該下來,他才會停止。

當一切靜下來之后,他又該回歸自己的現今的處境上來,然后仿佛一個開小差被老師捉到的學生一樣,在那個地方傻愣著,不知作何打算。有時候他不愿意想,所以很多事就這樣耽擱下來,延宕下去。似乎是順其自然的變化著,發展著。自生自滅是他現在的心態。

一日的工作之后,他感覺到自己的累,而且真想從樓上一躍而下,結束這條生命。他的文友曾說,如果某一天林海升tiao樓了,我一點都不感覺奇怪,或者某一天他采取某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我也會感到正常,你們別看他平時在生活中是那么的幽默,可是他的文字里充滿著太多的精神糾結,這糾結一旦無法解開的時候只有一個辦法,正如亞歷山大用快劍斬斷那個死結一樣,這就是最終的結局。

那位文友仿佛一個預言家說的神乎其神,但是林海升知道自己,寫出來是一種精神的釋放,如果不說不寫那才可怕。但是三毛之死又該如何解釋呢,三毛的文筆是那么的曉暢通達,為人也是那樣的豪爽,可是為什么會選擇那樣決絕的死法呢?林海升曾說死并不可怕,但要看為什么而死,李敖羨慕那些在xinggao潮死去的男人,司馬遷欣賞那些重于泰山的人。

而自己似乎受大人物的影響,因為自己曾說,如果哪一天為民眾而死,自己認為是值得的。林海升很喜歡大人物,按說這代人的偶像早已轉入了其他行業,可是林海升這類人也許是碩果僅存的幾個古典派,他們欣賞的偶像都是些古人近代的文學家,那些命運坎坷的偉人們。林海升欣賞那個大人物詩詞書法,喜歡讀大人物在少年時期的故事,在一定意義上對自己有一定借鑒和啟發作用,他常常讀名人傳記,對照著自己當下的人生,應該如何度過。他把這種經驗告訴了學生們,學生們沒有一個人效仿,因為在他們看來這一切都是老土了。林海升知道自己不合時宜,只是笑笑,攤開兩手,繼續講自己的課。

吃飯的時候,很多女孩子喜歡圍坐在他身邊聽他說話,而且很開心的聽著。林海升那一瞬間也很開心,很高興。他記得自己年少的時候沒有這樣的機會,因為那個時候沒有女孩子愿意接近他,自己把自己也是高的臟兮兮的,頭發亂亂的,一心在學習上,可是卻時不時的用眼睛去瞄那些美麗的女孩,可惜人家不理會他,所以他感覺閱歷深了,就有人愿意接近你了,可見自己的心靈的重要。

別忘了就連孔子都要去一睹南子的美貌,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真么會見美麗而不動心呢。但是動心歸動心,千萬別動手。看見別人的好,就去偷,那是賊。林海升想完這些,飯也吃完了。

林海升有潔癖,每次吃完飯,都要用洗潔精把自己的碗洗得干干凈凈。而且每次吃飯都帶著洗潔精,這讓很多人就像看西洋景一樣看著他,都在笑著這個老師真是與眾不同。其實林海升想有潔癖的人也許內心都很臟,自己就是這樣,所以世上諸種事,并非眼見為實。林海升不迷信,可是自己卻是處女座,一些東西確實很符合。

周末的時候,學生都走了,校園很是安靜,鳥鳴聲更加襯托出它的安靜,這個時候寂寞在這里都是美麗的,這個時候堪比深山古剎,而他們這幾個單身貴族,就是得道高僧吧,因為周末的時候其他老師都去會女友,或者帶著女友出去了。

在電腦邊寫累了,就出去走走,附近有田野也有高山,可以自由的漫步,附近的房屋建得像童話里一樣,有些別墅式的房子又像英國式的了。但是林海升并不注重這些,他注重的是行走時的思考。思考多的人行動就會少一些,少得可憐,但是林海升又不是宅男。介于隱者與入世之間吧,這就是他對自己模糊的定位。

出外行走的時候,有時候會遇見xuesheng,這個時候學生們就會歡呼,而這個時候林海升會發現平時在學校里一言不發的孩子原來是那么的話癆,而且從山上到山下從不停止。許多對那女在這里現身了,林海升不反對他們戀愛,因為這個反對也沒有用,他們保密工作做得那么好,而且林海升雖能一一指出,但是從不說破。只希望這些孩子能健康的成長。而不是在畸形的環境里,委屈了自己的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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