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通史(十六)-春秋(癸)

越王勾踐

談到越王勾踐,隨其一生的便是和吳國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情仇。勾踐剛一登上歷史舞臺,便一戰(zhàn)滅掉了地域性霸主闔閭。于是吳越兩國你來我往,繼續(xù)上演著春秋末期各國國君圖強爭霸的大劇。

夫椒之戰(zhàn)

公元前494年(吳王夫差二年),吳王夫差伐越,于夫椒(在太湖之中)大敗越軍。

越王勾踐囤兵5000人于越國都城會稽(今浙江紹興),派大夫文種前往吳營求和。文種用重金賄賂了吳國太宰伯嚭,請求成為吳國的附屬,只為留勾踐一命。

吳王將許之。伍子胥諫曰:“越王為人能辛苦。今王不滅,后必悔之。”吳王不聽,用太宰嚭計,與越平。--《史記·伍子胥列傳》

-- 吳王夫差想要答應他們。伍子胥進諫說:“越王能忍受辛苦發(fā)憤圖強。現(xiàn)在大王不消滅他,以后一定會后悔的。”夫差不聽,采納了太宰嚭的建議,與越國講和。

?? 太宰嚭同伍子胥一樣,被楚平王滅門逃到吳國。而此人生性貪婪,文種以他為突破口,成功保住了勾踐的命。后來越國持續(xù)不斷的賄賂,使這個貪得無厭的小人更加肆無忌憚,以國之大事?lián)Q己小利。伍子胥作為托孤重臣,一心為國,但新上任的吳王似乎并不領情。

“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訓,二十年之外,吳其為沼乎!”--《左傳》

-- 伍子胥說:“越國用十年時間休養(yǎng)生息,十年時間教育訓練,二十年之后,吳國不就變?yōu)檎訚闪藛幔俊?/p>

?? 伯嚭是個小人,夫差應該不會不知道。留著他,必然是因為伯嚭有其它的作用。就如同乾隆明知和珅是個巨貪,依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一樣。小人的話,頂多當個無聊時解悶兒的家常,聽聽就算了,但伍子胥的話,夫差還是不得不重視的。想當年伍子胥助闔閭稱霸一方,如今輔佐夫差,并一向以老臣自居,沒事兒就在夫差耳邊嘮叨一定要滅了越國!一般人尚且覺得聽著難受,不要說已經(jīng)打敗越國,雄心北上稱霸的吳王了。

吳王夫差 《臥薪嘗膽》劇照

勾踐之困會稽也,喟然嘆曰:“吾終于此乎?”種曰:“湯系夏臺,文王囚羑里,晉重耳奔翟,齊小白奔莒,其卒王霸。由是觀之,何隧不為福乎?”--《史記·越王勾踐世家》

--勾踐被困在會稽,感嘆道:“我就這樣在此終了了嗎?”文種說:“商湯被拘于夏臺,周文王被囚在羑里,晉文公重耳逃亡到夷狄,齊桓公小白逃到莒,他們最后都成王稱霸。從這些事來看,難道不是福嗎?”

?? 關鍵時刻,雞湯就是好喝呀!

臥薪嘗膽

吳國軍隊撤離后,勾踐帶著妻子和大夫范蠡到吳國。

經(jīng)過三年仆役般的生活,吳王終于相信勾踐徹底臣服,放他們回越國。

據(jù)《吳越春秋》記載,夫差讓勾踐做一些養(yǎng)馬,端茶送水等仆人做的工作。

夫差每次出門游玩,都要讓勾踐在隊伍最前面為自己牽馬。  

一次,夫差生病,勾踐跑到宮里去探望。勾踐聽從范蠡的計謀,親自嘗夫差的糞便,自稱略通醫(yī)術,從糞便的味道來看,夫差已經(jīng)無恙。

此舉不知是感動了夫差,還是惡心了夫差。。。總之嘗糞事件后,勾踐如愿回到了越國。

?? 夫差為什么不殺勾踐?有人認為是太宰嚭的巧言迷惑了夫差;有人認為是勾踐用了三年的時間向夫差證明了自己的忠心,日月可鑒。但我覺得,夫差之所以不殺勾踐,另有原因。闔閭恨勾踐恨得咬牙切齒,死不瞑目,咽氣之前仍不忘告誡夫差要報仇。而夫差只用了兩年時間積蓄力量,便滅了越國。愿望達成得稍顯容易(和伍子胥忍了十七年才得償所愿簡直不能比),直接殺了勾踐未免太便宜了他,于是精神摧毀才成了夫差的樂趣。對于心高氣傲的勾踐來說,讓他端茶送水,養(yǎng)畜牽馬,比直接殺了他更令他難受。難得的是,勾踐全都忍了!勾踐受盡苦難,然后對夫差變得忠心耿耿,這樣的事大概夫差自己都無法騙過自己。但是他能夠洋洋自得的是,勾踐經(jīng)過三年的折磨,已不復當年槜李之戰(zhàn)時的越國國君,已然是個只會服侍君上的下等奴仆。縱使放他回國,也掀不起什么大浪來了。

吳既赦越,越王勾踐反國,乃苦身焦思,置膽于坐,坐臥即仰膽,飲食亦嘗膽也。曰:“女忘會稽之恥耶?”--《史記·越王勾踐世家》

-- 吳王已經(jīng)赦免了勾踐,勾踐回到越國,于是讓身體勞累,讓自己思索焦慮,還把一個苦膽掛在榻上,每天坐下休息、躺下睡覺之前仰起頭都能看到苦膽,吃飯喝水之前也要先嘗嘗苦膽。他對自己說:“你難道已經(jīng)忘記了在會稽山上所受的恥辱了么?”

?? 闔閭和勾踐都是一類人。只是闔閭逼得是兒子,勾踐逼得是自己。而能夠成就大事的人,通常也都是先把自己逼進絕境,然后重生的。

越王勾踐 《臥薪嘗膽》劇照

勾踐滅吳

勾踐回國后,勵精圖治,親自下田耕作,勾踐夫人自己織布,以當表率。吃的是粗茶淡飯,穿的是粗衣麻布,禮賢下士,熱情款待賓客,與百姓同勞同得。

四封之內(nèi),百姓之事,交給文種。四封之外,敵國之制,立斷之事交給范蠡。

在越國休養(yǎng)生息,積蓄力量的同時,吳國連年對外用兵,一心想稱霸中原。

公元前489年與公元前487年,吳王兩次伐齊。臨行前,伍子胥均勸諫吳王不要出兵,越國才是吳國的心腹大患。伍子胥數(shù)十年如一日,喋喋不休地勸夫差滅越,夫差早就對這個前朝重臣深感頭痛,并日益疏遠。

太宰嚭聞之,乃數(shù)與子胥爭越議,因讒子胥曰:“伍員貌忠而實忍人,其父兄不顧,安能顧王?王前欲伐齊,員強諫;已而有功,用是反怨王。王不備伍員,員必為亂。”--《史記·越王勾踐世家》

-- 太宰嚭聽到(伍子胥進諫),于是屢次和伍子胥關于越國的事起爭議,所以對夫差進伍子胥的讒言:“伍子胥看起來忠厚,實際上是殘忍無恩義之人,他連父兄都不憐念,怎么能為大王打算?之前大王想要伐齊,伍子胥強諫;打了勝仗,還因此來詛咒大王。大王如果不防備伍子胥,伍子胥一定會作亂。”

夫差起初并沒有聽信伯嚭的話,派伍子胥出使齊國。但在去往齊國之前,伍子胥已讓其子投靠齊鮑牧。夫差得知,確信伍子胥里通外國,派人送給伍子胥一把屬鏤劍。

伍子胥得劍自殺,臨死前對來人說:把我的眼睛挖出來放在吳國東門上,我要看越兵是如何攻入的!

?? 伍子胥本是楚國人,為報父兄之仇,逃往吳國,助闔閭稱霸并滅楚。以其早年經(jīng)歷來看,在預知吳國前途灰暗之后,讓兒子投靠他國,確是其風格。

?? 吳王夫差能夠打敗越國,爭霸中原,說明其人能力確實非同一般。無奈身邊總有個以功臣自居的伍子胥,自他繼位開始就嘮叨著滅掉越國。這無形之中似乎激發(fā)了夫差的逆反心理。你越是叫我滅了越國,我越是不想滅掉它。讓越王勾踐作為仆人來服侍,徹底打擊越國,讓越國永遠做吳國的附屬,同時也示威給你伍子胥看,看我夫差的英明。

吳王夫差矛
吳王夫差自用青銅矛,1983年湖北江陵馬山5號墓中出土。基部有兩行8字錯金銘文:“吳王夫差自作用鈼。”據(jù)專家考證,鈼為矛屬刺兵器。由此可知,此為吳王夫差自用,此矛冶鑄精良,保存完好。

在夫差幫助勾踐滅了吳國第一功臣之后,越國也開始逐漸反攻。

從公元前482年起,越國開始間斷性地討伐吳國;公元前473年,越國軍隊攻入由越國的木材珠寶堆砌成的闔閭城,吳國滅亡。

勾踐本想把夫差流放到甬東(今舟山一帶),給他百戶人家管理。夫差說:“我老了,不能再侍奉君王。”于是自殺而死。死前用布蒙面,道:“我沒有面目去見地下的伍子胥啊。”

兔死狗烹

在勾踐滅吳稱霸后,范蠡悄悄離去,選擇功成身退,留一書給文種,說:“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為人長頸鳥喙,可與共患難,不可與共樂,子何不去?”文種沒有聽范蠡的話,不久便被勾踐賜劍自殺。

?? 介之推之于晉文公;韓信之于劉邦;徐達之于朱元璋。功臣對于君主來說,既知其發(fā)跡前的窘迫,又有威脅其統(tǒng)治的才能。卸磨殺驢,屢見不鮮。

越王勾踐劍

越王勾踐劍,春秋晚期越國青銅器,國家一級文物,1965年冬天出土于湖北省荊州市江陵縣望山楚墓群中。因劍身上被鍍上了一層含鉻的金屬而千年不銹。近劍格處有兩行鳥篆銘文:“越王鳩淺(勾踐)自乍(作)用劍”八字,證明此劍就是傳說中的越王勾踐劍。

勾踐滅吳后,率兵渡過淮河,與齊晉諸侯在徐州會盟,向周天子朝賀。周天子將祭祀祖先的肉賜給勾踐,這是對霸主的禮遇。(可參見《左傳·齊桓下拜受胙》)越國的軍隊橫行于長江、淮河下游的東南一帶,勾踐成為春秋時期最后一個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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