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陰暗的房間,黑暗駭人。
迷霧般飄散的煙味,帶著火光的煙頭是屋子里唯一的光源,它隨著人的呼吸吐氣慢慢向下燒去。
董銀珠傾身靠在床頭上,盯著慢慢燒向手指的香煙,木然的臉上勾起一絲微笑。
復仇或是忍讓,這是當下她最大的問題,這個問題困擾了她長時間。
做好決定并不難,但開始真正謀劃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這其實是一件挺難的事,在絞盡腦汁的謀劃下,雛形慢慢描繪出來。
那么該如何執(zhí)行呢?雖說柿子得挑軟的捏,但就事論事,將這個道理放在殺人這件事上卻略顯不妥。如果時機不當,隨時都會漏出致命的破綻。
計劃完美嗎?她自己也不知道,也許紕漏百出,也許無可挑剔,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她從來不會思考這么多,既然決定做了,那就不需要多去思考,放開手做就好。或許沒有人能做到完美無暇,但總要盡善盡美。
? 該從誰下手,這才是現(xiàn)在最應該斟酌的。人的行為會因為思考而進行改變,是世界上最不可信的生命體。恐懼,才是真正的主宰,只有恐懼,才可以讓人乖乖聽令,使人的行為乖巧起來。
那么拋開沒有日常規(guī)律的人,先從行為規(guī)范,具有模式的人下手。雖然風險也不小,但至少還有把握。
哪怕是一輛按點停車的公交,也會有不可預知的意外出現(xiàn),車禍、輪胎漏氣,所有的一切都充滿著不確定性。
因此,只能對癥下藥,先在車本身上做手腳,讓它自己爆炸,或者翻進懸崖下面,這樣簡單一些,風險也會降下來許多,畢竟死無對證。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摸清他們的心理變化和行為模式。而自己,則必須隨機應變,盡管名單里這樣有規(guī)律的人并不多,但為了自己的安全,她必需要這么做。
能否行動成功,還人不知鬼不覺,需要的是靠膽大心細。運氣這種東西,畢竟是靠不住的。
“殺人啊,怎么說都是不對的......不過,如果你們站在我的立場上......就會明白我為什么會這樣做了。”
復仇,我要復仇,董銀珠想。
我要他們所有人,都體驗一下我的感受,然后去贖罪。
用自己的生命去贖罪。
她清楚殺人是不道德的,不論出于什么理由。只要下手,便沒有回頭路,別人會冠以你謀殺者的名號。但事實上,他們才不在意你是不是殺人犯,只是單純的想通過一個行為道德敗壞的殺人者,來顯示他們的高尚品德罷了。
利劍既出鞘,不沾血便不會輕易收回。停下她那些瘋狂的想法?不,不可能的,已經(jīng)來不及了,即使她可以停下,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絕無可能!
這種憎恨到扭曲的感情不是一日兩日了,她的靈魂每時每刻都在大腦里叫囂,‘殺了他們,把他們統(tǒng)統(tǒng)殺死,’隨著這類聲音,她慢慢被影響,殺死所有傷害過她的人,已經(jīng)成為現(xiàn)在她活下去的動力。
云迷霧鎖,萬籟俱寂。
在一片混沌中,她望著慢慢向下褪去的火苗,不停地琢磨著自己的計劃。
已經(jīng)鎖定好目標人物。不用很長時間,他們就會為自己犯下的罪過而付出代價。她會在他們最開心的時候,將死亡先降臨在他們的孩子身上。所有的快樂消逝,笑容變?yōu)榛鹧妫茻菬o辜嬰孩的眼睛,嫩滑的肌膚,直至化為灰燼,尸骨無存。
他們當然該死,對她來說。他們曾勸她母親墮胎,殺死他們的孩子是理所當然的懲罰。
并且,她絕對會讓獵物在恐懼與痛苦中死去。就像他們對待她那樣,先讓他們恐懼,給他們帶來疼痛,最后再解決他們。沒錯,一定要這樣做。
他們必須死的一個比一個難看,一個比一個悲慘,就像恐怖片那樣。
“也許我的神經(jīng)都出問題了吧,”董銀珠無奈的搖搖頭,她也清楚自己的想法不正常,“殺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啊,即使是自己最恨的人......可世界上的事情,哪里有那么多人分得清對錯......”
她使勁吸了一口煙,白色的霧氣在眼前飄蕩,模糊了視線。
沉重地嘆口氣,拿起放在床頭母親生前的照片,借微弱的光注視著,頭腦中閃現(xiàn)出過往母親對她的關懷與愛護,眼里充滿深情與回憶。
你們把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人逼死了。
捏著照片的手越握越緊,恨意從董銀珠的雙眼中迸射出來,那個稱之為良知的東西慢慢被怒火燒得蕩然無存。她逼自己冷靜下來,將已經(jīng)捏皺的照片拉直,輕輕放回床頭,娘,你等著我為你,為我們家報仇吧。
“一切都不能怪我,你們所有人,都是謀殺犯。”
她笑了,笑容中的惡意令人毛骨悚然。
煙終于燒到盡頭,將煙頭在手掌中捏滅。
臥室,終于恢復到徹底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