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上學的年紀，和Z同一個巷子的小伙伴們，十多個，先先后后被父母送進育紅班的教室，唯獨Z，心里沒有底，不知道父親什么想法。

那天下午，Z趨進家再一次把喝得醉醺醺的父親叫醒，爸爸我想上學，晶子和將子他們都念書去了。

哪有錢念書？出去耍去！父親從炕上翻起身，瞪著醉醺醺的發紅的雙眼暴怒地訓斥Z。

Z低著頭，失落地踱了出來。往日熱鬧的小巷子冷清清的，大人們都去地里干活了，就連平時滿街亂竄的野狗也不見一個。Z一個人從南走到北，又從北走到南，心里空空的，沒有著落。

Z終究戰勝了心里的怯懦，過了幾天，實在忍不住寂寞，硬著頭皮去了伙伴們讀書的地方。

好大的學校，離大鐵門一里深的校園里，一排排嶄新的教室整整齊齊地排列著，里面時不時地響起動聽的讀書聲。平時大鐵門是鎖著的，Z每天上午九點準時出現在鐵門口，看著平日里熟悉的身影跳躍著出了教室門，鈴聲一響，再跳躍著奔進教室去。那里一定非常的干凈，Z心里想。

Z整天一個人趴在校門口，一連好幾天，最后被育紅班的老師發現了。她那天下午來上班，Z正好又趴在門口，她走過來微笑地對Z說，Z，你明天來上學吧，不用交學費，拿一根鉛筆和一個田字格本就行。Z輕輕地點頭，嗯。老師的微笑像天使。

那天沒等他們放學Z就先回家了，自己從抽屜里找出來半根折斷了的鉛筆和一個揉得發皺的本子，放在爸媽找不著的地方。那天晚上Z做夢都夢見自己坐在寬敞明亮的教室。

第二天的陽光很耀眼，Z坐在亮堂堂的教室里，有幾個伙伴發現了她，嗨，你怎么來了，你爸不是不讓你來？

老師讓我來的。Z自豪地大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