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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我們約定的日子,他果然來了,笑語風聲依舊。看來還沒收到我的回信,也好,省得彼此尷尬。我們一起去了長城,還有其它幾個附近景點,傍晚回到城里,一起吃了飯。他要回去了,我們在地鐵站臺告別,即將踏上兩個不同方向的列車。他要看著我先上車,在他的目光注視下,氣氛有些異樣。我轉身要離開,他突然說,丫頭啊,我能不能抱你一下?我點頭,他擁住了我,低語,你一個人在這邊,好好的。我們還是朋友。。。然后,放手。車來了。我進門。他揮手,列車緩緩移動,突然我看到他的嘴在動,說著什么,他原來在說,信,我收到了......
列車飛馳,很快就看不到他了。木然。淚水悄然滑落。他竟然做到了,像個大哥哥般包容我,隱藏起自己的感情,陪我度過了歡樂的一天。本來,我還以為,是在陪他。他還是那樣理性,克制。即便被拒,依然表現得很紳士,照顧我呵護我。讓我感動不已,也讓年少無知的我懂得了,什么是尊重。他很快就復員離京了,我們從此失去聯系,再也未見。至今,我的一本老相冊里還留著一張他的照片,穿著國旗班的全套禮服,英姿颯爽。他用他的真誠,就這樣,一直留在我的記憶里,也留給我一份青春的美好。
相對于我遇到的這兩位軍人,妮娜的運氣好像要差一點兒。出于從小對軍人的瘋狂迷戀,她的前後兩任男友都是當兵的。結果,都讓她傷心不已。老周和小鄒是戰友,一個是妮娜軍訓時的臨時班長,另一個是妮娜后來的男神。老周個子不高,圓臉,貌似忠厚。不知為何從第一面起,我就對他印象不佳。軍訓里,妮娜瘋狂愛上他,軍訓結束,妮娜一趟趟往他們位于遠郊的兵營跑。然后,他們就在一起了。大概有一年的時間每到休假,老周進城跟妮娜約會,就住在小鄒的宿舍,是一處我們學校旁邊的部隊機關里。于是,妮娜會夜不歸宿。清晨,她跑回來上課,趴在我的上鋪床邊,興奮地跟我講著她家老周的種種好。看著她紅撲撲的小臉,幸福無比,我還能說什么呢?
果然,好景不長,一年后老周復員回了山西。他倆海誓山盟,難舍難分。無奈,妮娜那單親老娘知道了他們的關系,自然覺得荒唐,極力反對。畢業前妮娜得了腎炎,每天大把吃藥,人比黃花瘦,愈發憔悴。最后,作為妥協,她回了內蒙老家休養身體。他們還一直保持著聯系,鴻雁傳書,電話訴衷情。半年后,妮娜沖破重重阻力,興沖沖帶著親手織的毛衣,去看老周。結果,晴天霹靂,老周已經搞大了當地某個煤礦老板閨女的肚子,準備成親了。倆人恩斷義絕,妮娜傷心欲絕,高燒,昏昏沉沉回到老家。老周的做法讓周圍的戰友都很不齒,其中也包括小鄒。小鄒親眼看著他們的感情一路走來,也知道妮娜的癡情,拿她當朋友,當姐姐。看到妮娜如此,小鄒只有默默陪著。
小鄒是另一個類型的男人,內斂,穩重,細膩,體貼,謹慎。后來,隔了幾年妮娜又考回母校,讀研,希望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于是,她跟小鄒開始了又一段感情。小鄒這時已在部隊工作多年,耐心等著升遷。家里有個多年的女友,老人這一直催著結婚。妮娜無形中,就成了小三兒。男人夾在女友和女神之間,左右搖擺,這場拉鋸戰勝負難料。我見過小鄒幾次,清瘦,挺拔,文靜。妮娜依偎在他身邊,小鳥兒般。我不禁感慨,這樣的感情恐怕又要無疾而終,不知是命運弄人,還是妮娜自己不斷在重復某種宿命?最終,男人還是在仕途和浪漫之間選擇了前者,他們分開了。或許,是對感情再無期待,心死了,半年后妮娜退學,迅速在網上通過相親遠嫁異國他鄉。臨行前,她甚至還為那個要求處女的未來夫君,去修補了那層膜。就這樣抹平了,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從未發生過。但愿,妮娜心里的傷口也能這樣。
制服之下的他們,是個特殊人群。大部分時間都在充當某個機器的一部分,當然有時也會抗震救災。這樣的他們,似乎喪失了主體性,起碼在服役期間,被異化。可是,他們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有著自己的喜怒哀樂,七情六欲。脫下制服,他們大多數人還要回到普通人的生活,娶妻生子,柴米油鹽。他們的青春,少了些自由自在,多了些服從命令。即便如此我仍愿意相信,當年種種相遇,我們曾彼此坦誠相見,曾惺惺相惜,曾互相陪伴,一起走過那么一段青澀歲月。再回首,背影已模糊,情感的記憶依然真實,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