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前日，均是小鳥之叫聲催我起床。我躺在床上回憶這熟識又陌生的場景，抬眼望著窗外還算枝繁葉茂的樹木，大腦里過著既往的時光，內(nèi)心便也由沉靜變得焦躁起來來……

? ? ? 我會記事起，周圍便有很多楊樹的陪伴。以至于中學讀矛盾先生晦澀難懂的《白楊禮贊》時，內(nèi)心多的是如同看自家相片般的親切！

? ? ? ?我對M.D. Freud潛意識的理論很是贊成，我或許就是例子。母親以前在天水工作，廠區(qū)周圍有很多的楊樹。雖然也有很有掛滿紅燈籠的杮子樹，但舌尖上味蕾如旋律般和諧地興奮傳導遠不如飯茶之中內(nèi)心的安逸。人一生不就是打造腦袋里自己也進入不的那個世界里的心曠神怡……

? ? ? ?我生于河西，父親老部隊那間營房之房前屋后均是如哨兵般挺拔的白楊；當然也有柳樹，能對柳樹有印象，還是因為春之伊始的柳笛。白楊卻始終是我席地而坐的依靠，順手還能拾兩片葉子在手中摩挲把玩……

? ? ? ?后來，又在甘谷老家隨爺爺奶奶生活；村子就在樹林的環(huán)抱中，樹林中也有很多的楊樹。當然，離爺爺奶奶家不遠就有很多楊樹……和小伙伴們?nèi)フ谔毂艿臉淞种型嫠r，也從未有任何的恐慌，楊樹上有很多眼睛，當時小小的腦袋里一定覺得，這個功能似神經(jīng)上朗飛氏結(jié)的東西連接著許多突觸共有的神經(jīng)元接收的興奮……有了這個奇怪的開關，在灌木叢生的樹林里，總覺得親人在身邊保護著我，讓我和小伙伴可以去做很多的探險……

? ? ? ?或許是太小沒有記憶，或許是快樂時光總會加速，我很快長至五歲；于是便隨父母至蘭州生活，離開那個長滿楊樹的山村。幼時的我憂傷不已，直至第一見到了那么多的汽車，才有了片刻寧靜。孩子永遠是最適應環(huán)境的，只要給他一個舒服切入點；我找到了，很明顯那里有好多楊樹。在楊樹下我結(jié)識了很多新的小伙伴，在楊樹下很多叔叔阿姨帶我玩耍，當然也會有糖果和小玩具。當然，楊樹上有神秘機關，爺爺奶奶和父親看得到我的無憂無慮的生活，除了看得到天的房頂，和下雨天滿屋子放滿的盛雨的容器；即使這些都存在，但在那一個小拳頭寬縫隙中我睛天時能見到楊樹，下雨時也可以聽到雨滴和容器的合鳴……

? ? ? ?這樣的生活過了一年，父親工作調(diào)到了蘭州，于是我見到了平生最喜愛的楊樹林。想想當時空軍蘭州醫(yī)院的環(huán)境，再看看某小區(qū)“我們不是在小區(qū)中造樹林，我們是在樹林中建小區(qū)”的廣告，我竟會啞然失笑。蘭空醫(yī)院馬路旁邊永遠是兩排筆直的大楊樹，楊樹中間則是涼爽的林蔭大道。楊樹環(huán)繞著病房，環(huán)繞著排排平房；楊樹環(huán)繞著食堂，環(huán)繞著澡堂；楊樹環(huán)繞著操場，環(huán)繞著洗衣房……人們在楊樹中熙熙，在楊樹中攘攘，在楊樹中來，在楊樹中往；伴著樹生，伴著樹長……

? ? ? 軍營是個整潔，舒適的地方；永遠很干凈，永遠很和氣；它成了很多人不同時代的夢，也成了很多人珍藏的溫馨回憶……就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我珍藏了自幼兒園至高中畢業(yè)所有的美好回憶。我是幸運的，能在如在天安門廣場看升旗一般，在軍號中看太陽慢慢升到楊樹梢頭，在軍號中看著月亮在楊樹梢頭小憩；能在楊樹下看到大人們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能看到小孩子們在樹下折斷楊枝看五角形，用葉柄拔河比堅韌……

? ? ? ?后來，上了小學，從蘭空醫(yī)院至師大附小需要走較長的路，可那也是條很歡快的路。馬路中間是隔離帶，兩邊是楊樹，中間則種了許多花花草草，有時工人會放水澆花草，水中也會有飄小朋友折的小紙舟。或許，這是放學排隊走那一路的同學共同的美好的回憶。回憶是斷斷續(xù)續(xù)的，也是五味陳雜的，也是只言片語的；這楊樹下有孩子們的歡笑聲，有朗朗的讀書聲，有打鬧的笑聲哭聲合奏，也有陽光透過葉隙映在身上書包上的斑駁，更有總想多看幾眼的漂亮臉蛋……

? ? ? 持續(xù)高溫的蘭州結(jié)束了它的燒烤模式，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換檔到濕人模式。所以，今晨再無鳥鳴聲催我起床出恭。雖內(nèi)心遺憾到不行，但這畢竟就是現(xiàn)實的生活。人都喜做弄潮兒，但基本上只有浪遏飛舟的苦煩，而無中流擊楫的瀟灑，多的只是隨波逐流，利好做空的現(xiàn)實。人內(nèi)在情緒由最初的躁悶到后來的淡然，一言以蔽之就是成熟？

? ? ? ?面對楊樹的消失，我也經(jīng)歷了由躁悶到淡然的“成熟”。我不是精神病人，但是“防御機制”很明顯，以至于從家至學校的楊樹何時，何種方式消失都成了忘卻的紀念……

? ? ? 再后來的事情就回到現(xiàn)在了，我從部隊轉(zhuǎn)業(yè)回到了地方，在醫(yī)院上班。每天迎春朝霞沿著黃河穿城上班，每天迎著晚霞沿著黃河穿城下班，周而復始，醫(yī)院大樓里裝滿了緊張，不安和彷徨……

? ? ? ?終于輪到我支農(nóng)下鄉(xiāng)，多點時間，少些迷惘；我會找點時間，找點空閑，領著孩子常回家看看。我也會聽父親講很多爺爺?shù)年惸昱f事，父親總是不愿提及爺爺最后的日子；但我記得，爺爺去世后不久，從家到學校的楊樹林就被伐沒有了……

? ? ? ?我要去西和下鄉(xiāng)，去下鄉(xiāng)的公路上會看到很多的白楊，我每次看到總會如觸電般心頭一動，我該去找找那些童年的伙伴了。每次路過家鄉(xiāng)，帶上父母妻兒有空回到那個普通的農(nóng)村院落，看看健在的已不認識親人的奶奶；在山走走逝去的爺爺走過的山路，撫摸爺爺種的這些已然參天的楊樹；坐在樹下，我仿佛看到灶火的忽明忽暗；仿佛看到炊煙裊裊升起，還有風中傳來的呼喚“小波，吃飯了！”伸手去撫摸這幾十年的樹，成人的我終于碰到了楊柳眼睛，我分明觸到的是爺爺長滿老繭的手，還觸碰到了他一邊慈愛得看著我，一邊遞過來的沒有完全擦干凈的胡蘿卜……我回頭看見父親背著樂吧氣喘吁吁得在樹下休息，樂寶在向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