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孩像極了翠翠……

攝于奧克蘭西部深山

這地方人跡罕至,再往前走,就是深淵,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就是咆哮的風浪,就是一塊石頭墜入得無聲無息的懸崖。偶爾會有一只鷹盤旋,孤獨而驕傲。近處是裸露的巖石,遠處是直入海底的峭壁。這樣的地方,卻曾經是最早的一個毛利部落的聚集地。他們在這里生活,在這里像懸崖上的野草一樣,柔韌而堅毅地面對生活。我動用一切想象的力量,試圖進入他們久遠的時間,那些遙遠得模糊的生活,令我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一切原始部落的存在,都比我們今天的生活更加不容易,在極為簡單的洞穴里,在他們依賴雙手和面對未來的瞳孔里,他們的存在更加單純,熱烈,質樸,甚至他們的想象力也來得更加神圣。他們從來沒有離開過叢林,沒有離開過峽谷,沒有離開過高山,沒有離開過溪流的密處。他們和自然的關系,始終帶著不可以回避的敬慕情懷。所以,當我站在懸崖峭壁之上的時候,我一直在思考:這些由原始部落民族也曾站立的地方,海浪未曾改變,遙遠的地平線依然遙遠,倘若冒著無數詭異的風險,靠著一點人的微弱的力量來維持生存,會是怎樣地悲沉和壯烈?

攝于奧克蘭西部深山

這個幾乎不被人踏足的懸崖絕境,風從海上過來,凌厲無比。令人感動的蒲公英安靜地開放著金黃色的小花,漂亮而優雅。等到成熟了,就會在寂寥的空中飛舞著蒲公英的種子,那些漂浮的靈魂,就會不小心黏附在懸崖的縫隙里,然后成為曠野好看至極的美。懸崖絕壁唯一的平地上,有一尊女孩的木雕,有一塊牌子記述著這里曾經發生的一切。女孩的名字翻譯為中文大約是“討人喜愛的女孩”,她是酋長的女兒,一切神話都會賦予部落族長的女兒美麗和善良的品質,她也不例外,而且還十分能干。于是,很多男人就會暗地里喜歡她,或者就直接站在懸崖上,粗獷到和巖石一樣地向她表達愛。當最終另外一個部落酋長的兒子得到她的接受之后,其他努力的男人,照例回到自己扎實的土地上,埋頭做著自己的事情。這就是生活,得到愛的男人,顯出來壯碩的胳膊,下到懸崖下,捕魚,追逐那些超乎尋常的鯊魚。

攝于奧克蘭西部深山

攝于奧克蘭西部深山

有一天,這男人和往常一樣,一個猛子,到了海里,那些閃耀著鱗光的魚,迷惑了他的眼睛。晚上他沒有回來,第二天沒有任何消息,懸崖下只有浩大的風,只有從來不曾歇息的巨浪。一切傷心的悲劇的故事,毫不例外的也在這里發生。于是,這個討人喜愛的女孩,就不顧一切地站在懸崖邊緣,她等,瞳孔是空曠的大海,是四處縹緲的海上的霧。心碎,是的,木雕像旁邊的板子上這樣來描述她的存在。后來,整個部落不知道什么原因離開了這里,懸崖上只有她不曾挪移的巖石一樣的形象。

攝于奧克蘭西部深山

這女孩像極了翠翠,像極了那個在同樣遙遠的中國湘西的一個邊遠小鎮的女孩子,那個和商船一起遠去的男人,值得翠翠等一輩子。爺爺死了,她唯一的依靠模糊而又明晰得讓自己很有些虛脫,哭泣是靈魂安靜的聲音,眼睛腫了的女孩子一直在睡夢里惦記著那個為歌聲把靈魂輕輕浮起的年輕男人,然而,他不曾回來,連捎帶回來的音信都像碼頭的晨霧一樣:

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回來!

于是,經不起這些模糊命運的訪問,翠翠便成為了樸素敘述里作者對于大時代整個民族的不可言說的溫暖的愛。

攝于奧克蘭西部深山

我坐在古老的巖石上,頭腦里交叉和重疊著這樣兩個女孩子的形象,她們的眼睛,她們往前矚目的神態,那些永遠明白單純卻猜不透的感情,一直激勵著她們的部落的后裔,懷了說不出來的不死的情懷,要向嚴酷的冰冷的生活討要回來一點希望的溫暖,生存已經超越了形體,超越了肉體的物質的形式,靈魂才是生命不會朽壞的實質,就像懸崖峭壁一樣,一萬年的風浪,無論怎樣地吹襲拍打,依然是屹立不倒的肅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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