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三年十月八日? ? ? 星期五? ? 小雨
十月的東北一般是沒有雨的,可能天神也知道這是農民一年中最忙碌的的季節。不肯給添麻煩吧。
今天的雨一直淅瀝著,不是很大,卻也不停。忽然,有點不習慣有雨了。街上沒有幾個人,樹葉嘩嘩的垂落,有些凄涼。
本來平時挺熱鬧的牙所,一下子就空落了起來。三嬸早早回家了,她說有點涼,加件衣服去,就一直沒回來。小姑說: 這天誰會冒雨出來理發啊,就出去玩了。我不知道大人都玩什么?哦,對了,我也是大人了!小杜去不遠處的啤酒廠了,他小學同學云峰在那個廠子上班。小杜總去啤酒廠,他說可以免費喝啤酒啊!我想,那玩意有啥喝頭兒?沒有汽水好喝呢!他說:你別和師娘說我去啤酒廠了,有人來整牙,你就去啤酒廠找我,前后五分鐘的事,我只能哼著。
我無聊的在里屋看那本我看不明白的鑲復手冊,枯燥而生澀。實在是有點看不下去啊,沒一會兒,就昏沉的要睡覺的樣子。
外屋的溫霞一直依在門框上看雨。我記得小時候,我是喜歡看下雨的,尤其是下大雨,那大滴的雨落下來,很有氣勢。很痛快的樣子。而這樣淅瀝的小雨,就沒勁了。
過了好久,溫霞過來叫我說:來!借你腦袋用一下!
這話說的有點嚇人吧!但是,說實話,我還是很享受她這么叫我的。
我就老實的往理發椅子上一坐。她先是給我干洗了頭發,吹干,然后就開始在我頭發上變著法的做各種頭型的設計,梳理和改造。
她的手很柔軟,偶爾會碰到我的臉頰或耳朵,我能感受到到她手上的溫度。
我透過眼前的大鏡子,看到她專注的樣子,很可愛。她的眼睛真大,黑亮黑亮的,用葡萄來形容就失了神采。她的睫毛又長又上翹,我總擔心它會忽閃掉下來。
她很少笑,她從來沒有肆無忌憚的開懷大笑過,似乎什么事,都不會讓她興奮到不能自已。她的淺笑或者微笑,往往轉瞬即逝讓你覺得更加的珍貴吧。
她牙齒很白,也很整齊。她的唇涂抹的太紅,像是有熱度的陽光。我一直沒有勇氣問她為什么涂那么紅的唇色。
可能每個女孩都有她自己的秘密吧?
她不太愛說話,很少聽到她說話,或者說了也很簡潔的幾個字。
我發現她喜歡皺眉,似乎有很重的心事。只是,我不知道她的心事罷了。
但是,我知道,她是喜歡和我說話的。每天,她都是最后回家的一個。往往都在大家走了以后,她就斜依在我們兩個屋之間的門框上,聽我講故事。
我多半是給她講武俠小說,我在高中看過金庸,古龍,梁羽生的所有小說。
我是有講故事的天賦的,我看過的小說從來都是可以記住的,我講的還是有條理的,并且尊重原著。但是,我喜歡把人物摘出來,一個一個的講,這樣,聽起來連貫,有層次。
每次,我看到溫霞認真聽故事的樣子,就很有成就感,還像我是老師她是一個好學生一樣。
可是,每每我講到有趣的地方,吳艷就兩手插兜,一腳把門踹開就晃個肩膀進來了。聽了沒幾句就哈哈大笑。要不就打斷我,說她從電視上或別人那聽來的一知半解的片段。
我有點生氣,但是不好意思發作。溫霞就不斷的提醒她,你稍等,聽大哥講!
溫霞的聲音很和藹,吳艷根本不在意。我往往會急劇的收尾。
溫霞看我的眼神里也多了些許無奈。她也明白我的故事為什么就結束了吧。
她往往會說,大哥,明天接著講啊!
吳艷會說,我明天早點回來聽!
溫霞會拉她的手走開。說她倆的悄悄話去了。我不知道她們說什么。總聽到吳艷不懷好意的笑。至少我這么認為。
雨天,比往日天黑的早了,我也沒心思寫更多的文字。
就寫到這里吧!
我又想在剩下的半頁紙上畫大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