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心相遇,安暖相陪

文/林若兮

傾心相遇,安暖相陪。
或許,時過境遷,歲月流逝,終有人會代替你在彼此心中以為不可取代的位置,但在能堅守的時光里,我們還是義無反顧選擇了堅持和尋找。因為,不愿將就的日子里始終舍不得將曾經啟齒的喜歡付諸東流傾注他人,也不愿將曾經許下的承諾變成斑駁歲月里一場慌涼的回憶。

三月,午后的陽光剝開冬末的余霾照在初生嫩葉的柳樹上,像戀人的手輕輕撫摸著愛人散落在耳邊的發絲,溫暖且溫柔。

淡藍色的天空與翠綠的柳葉在燦爛陽光的撮合下隔著稀薄的空氣遙遙相望,好似也有千言萬語藏在不言不語中訴諸無聲勝有聲。

a市各大高校一年一度的籃球友誼聯賽今年在a大承辦。從上周末到今天,已經如火如荼的進行了一周,今天是決賽,所以操場的觀賽者也比往日多了好些。

隨著裁判員的口哨吹響,主席臺上通過喇叭通知上半場球賽結束,各隊球員進行休息,下半場比賽雙方互換位置。

—01—

“來來,大家辛苦了,喝水喝水,張志飛,把這瓶給陳宇遞一下……”林落雪急急忙忙從袋子里拿出礦泉水和幾位與之年齡相仿的女同學在招呼剛剛打完比賽的球員,臉上的笑容猶如今日的陽光照在行人身上,溫暖明媚。

“謝謝……謝謝……”斷斷續續的感謝話隨著林落雪遞出去的水傳入她耳朵,她笑著看著他們每個人,靜待著誰還需要她的幫助。

“林落雪,林-洛-雪。”一個瘦高個子的男生在她身后急促的喊著她的名字,她轉過頭,循聲望去,在人群中的陌生身影讓她有些疑惑,她尷尬的笑了笑,男生跑過來站到她眼前,有些熟悉,但卻不能和記憶對號入座。

“你是?”

“江起云 。”

“江起云?你是江起云?”林落雪幾乎是用喊出來的聲音征問道。從他們身邊路過的行人投射著不可思議的眼光,林落雪難為情的低了底頭,壓抑著激動,用正常的聲音激動繼續說到,“好久不見,變得瘦高瘦高的了啊,我是真沒認出你來。”

“是啊,估計在你印象里的我還是175公分左右的那個胖墩吧?哈哈。”江起云用幽默的腔調爽朗的說著。隨之喝了一口拿在手里還沒有擰開的冰露牌礦泉水。

“嘿嘿,沒有沒有。”林落雪不好意思的笑著連忙否認。

“沒想到今天是和你們班對壘,真是太巧了。剛剛上半場球休息的時候我遠遠的看著背影有些像你,不過覺得時間過去了這么久,估計是看錯了,所以沒敢過來打招呼,剛剛路過聽見有人喊你的名字,所以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是。真得是好久不見哪。”江起云擦著臉上的汗珠說到。

“是啊,要不是你變化這么大,我估計肯定在球場里先認出你來。”林落雪看著眼前這個讓她還難以相信的人說著。

“雙方球員注意,休息時間到,請各隊隊長組織球員換場就位。”主席臺上的學生裁判用標準的普通話通知到。球場裁判員也連吹哨子示意休息時間到。

“下午有事嗎?”

“沒有。”

“那你等等我,等打完球一起去吃個飯,許久沒見了,好好說說話。”

“可~以。”猝不及防,林落雪有些不自然的答到。

“幫我拿下水,我先去了。”江起云邊說邊跑回到了球場,林落雪捏著剛剛江起云塞到他手里的礦泉水,視線隨著他飛快的身影進入了球場 。

她的思緒有些不能集中,照她來說除了頭發長長了一些之外基本是沒什么變化,可他竟可以用天壤之別來形容。不得不慨嘆,歲月真的是個萬能師,總會按他的喜好去雕刻塵世間的任何人任何物。或使其容顏衰老,或使其青春永駐,也或與昔日的整個兒人大相徑庭——性格,長相,還有肉驅的形體……

—02—

“小雪,今天真的是太感謝你了,文學社團那邊已經弄好了,現在打的怎么樣?陳陽激動地拉住她的胳膊,在她耳邊大聲問著。

“參加那么多社團不累死你才怪。一下文學社團,一下體育社團的,下次是不是還想去參加攝影畫畫或武術社團啊?不過,說好下次我可不幫你了昂,俗話說沒有金剛鉆就別攔瓷器活……”林落雪假裝用生氣的口吻說著,眼眸溫柔地打量著這個和自己無話不談的同班同學兼舍友和閨蜜。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們家小雪雪最好了。”陳陽半靠著林落雪的肩膀扭動著纖細的身軀撒嬌賣萌的說著。

“得了啊?我不吃這一套了,都吃了三年了,我得潔身自好,可不能在上你當不能被你忽悠了。”

“小雪……”

“看,你哥真給力,又進了三分球。”林落雪捷足先登,打斷陳陽已經準備好的嗲音搶先轉移話題,用視線指著操場的方向。

“切,就他那本事?”

“陳宇,加油,陳宇,加油……”

“聽聽這操場的啦喊聲,有本事你也讓操場的迷妹們給你喊一個呀。”

“才不稀罕。”陳陽撅著嘴,不過眼睛一刻也未移開操場上雙方激烈角逐的身影。

林落雪指了指陳陽的鼻子,笑著轉過頭繼續看比賽。

—03—

“比賽結束,a大勝出。請各隊隊長休息片刻后到領獎臺領獎。”隨著主席臺上宣布比賽結果,操場一陣騷動,有歡呼聲,有哀嘆聲,各種聲音夾雜在塵埃漂浮的操場上飄進人耳飄上天空。陳陽激動的抱著林落雪的脖子狂喊著,“落雪,我們贏了,今年我們又是冠軍唉。”

“我又不聾不瞎。聽到了,也看到了。”

“嘿嘿,我知道我知道,我激動,好了好了,一起去為咱們學校的健兒們接風洗塵吧。”陳陽邊說著已經拉著林落雪跑開了。

“陳陽,陳陽你等等,我這會兒還有事情,你自己去。”陳陽站定了腳步,放開林落雪的手,在她身邊慢吞吞的饒了一圈,詭異的笑著從頭頂到腳尖打量著她的身軀,好像要把她看光似的,“什么事還不跟我一起去,這可是不多見啊,”“坦白從寬,老實交代,什么事?”

“沒什么重要事。”

“還騙我,那我就不走了,我倒要看看……”陳陽用試探性的口吻說完一半話,順勢將左胳膊肘拖在另一只抱在胸前的手臂上上,用白皙的大拇指和食指玩弄著她那涂了淺粉色口紅的薄薄的下嘴唇,微微偏著頭,眼神曖昧的看著林落雪。

“算了算了,我初中同學,他也來打籃球了。他讓我等等他,許久沒聯系了,一起坐坐。”林落雪破壞掉陳陽剛剛偵探一般的造型一邊說著。

“喲呵,這么大面子啊,我可從來沒見過你這么聽話呀。有情況哦~”

“這下行了,你,你趕緊走。”林落雪假裝嫌惡的推開黏在身邊的陳陽。

用手捂了捂有些發燙的臉頰,看著蹦蹦跳跳跑去校籃球隊休息區的陳陽的身影漸漸淹沒在人群中,來回擺動的馬尾也越來越模糊。就像久遠的日子,漸漸消逝在過往的云煙和塵埃里。

她低下頭,竟有些酸澀地竊喜也有些不可思議的慌亂。

—04—

“嗨,人可真多。差點又找不見你。”江起云略帶喘息的聲音說到。

“還好吧?”林落雪忙抬頭問到,臉分明的更燙了。

“輸一場球而已。大家也只是為了愉悅。”江起云一邊回答一邊擦著不斷滲出額頭的汗,一手接過林落雪遞過去的水。

“哦。”林落雪簡單的回了一句。手背到腰后面假裝朝四周望著,不自覺地腳后跟輕輕踮起又放下。高高扎起的淡黃色馬尾,偶爾隨著和煦的微風有幾縷不安分的拂過她的臉頰。

江起云看著眼前這副曾經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緊張時才會有的舉動,竟會覺得時間溜走的速度如此過快,望著偌大操場人群集聚的地方,他默然,這些年到底變了什么,還是,最后什么也不會變。

林落雪也默然的站著,雖然是曾經熟悉不過的老同學,但許久不見總覺得生分了些許,也生了些許尷尬。

“不去幫忙了嗎?”江起云回過神,一口氣喝完半瓶礦泉水順勢丟在旁邊的垃圾桶里打破了沉默。

“不去了,我朋友來了,和他們社團的人一起,夠了。我過去反而礙手礙腳的。”林落雪回過頭不急不緊的答到。

“走,一起去吃飯吧。”

“你不隨校車一起回嗎?”

“沒事,待會我自己打車回去。”

“那也行,走吧,我帶你去,讓我盡盡地主之誼。也慶祝你們得了大獎。”林落雪故意拍打了一下江起云的肩膀,有些尷尬。一米六二左右的她剛剛墊著腳尖才勾到他的肩膀。本來想讓見面的氣氛自然一些,結果越弄讓自己越緊張。

“哈哈,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江起云看出了她的不自然便大笑著附和道。

聲音依舊爽朗。

—05—

走出餐廳的時候,城市的街燈已經次第而亮。馬路上來回擦肩而過的各色車輛速度更快了。

“我送你回去吧,然后我打車再回學校。”

“沒事,天已經黑了,前面就已經到校門口了,我自己可以回去,放心吧,你趕緊打車回。”

“那能不能留個你的聯系方式,有時間再一起聚。”說著江起云從口袋里掏出手機遞給站在對面的林落雪。

“好了。”林落雪輸完手機號碼遞給了他。

“那我回了,你也早點回。”

“多注意安全。”林落雪揮著手看著轉過身朝馬路對面走去的他,這一幕這么熟悉,可是,時間分明不再有青春年少的記號,那背影多了沉穩,多了單薄,也多了時間在他身上閱歷的沉淀。

她轉過身,沿著人行道繼續朝學校走去。

—06—

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
高飛去自遠,映林同落雪

“林落雪,剛剛學完《終南別業》,我才知道,原來我的名字是有典故的。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江起云將筆一頭支在課桌上,一頭輕輕觸在左頰上,眼睛一直盯著課本上剛剛學完的詩句,嘴里念叨著嘟囔道,“坐看云起時,云起,起云,這就是我的名字。”

“我早就知道我的名字是出自李端的《白鷺詠》,我媽媽是高中老師,她說這兩句詩是她最喜歡的,還有王維《終南別業》里的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也就是你大名的出處。”林落雪看著靜靜聽著她說話的江起云,有些搞笑,好像專注的在聽老人講故事,他輕輕推了推他側著坐的身子繼續說道,“我媽還說,生女孩就叫落雪,生男孩就叫起云,我出身之后我媽媽還打算要個孩子,可是我爸爸不同意,所以……”林落雪沒在說下去,每次媽媽說的時候總覺得有些遺憾,她想起母親落寞的神情,小小年紀的她便開始理解母親的難處和她的遺憾。

“原來是這樣啊,沒想到取名字可以這么有趣,估計我爸媽也是這么想的,所以給我取名叫起云。哈哈”江起云說著笑開了,聲音沒有布滿整個教室,但由于快要上課了所以教室里有些靜悄悄,前排的女生轉過頭假裝不可思議的小聲說到,“江起云,你嗑藥了,快上課了還笑這么大聲不怕班主任找你麻煩啊?”“有重大發現,不過這是秘密。”他隨即邊說便將手指放在嘴唇上做著“噓噓”的動作。前桌翻了個白眼嘟囔了句還不稀得聽就轉過了身。

“林落雪,以后這四句詩的作者就是咱倆了,合在一起也算一首四言絕句對吧。”江起云邊說著邊將四句詩一筆一劃抄在了語文課本的扉頁,下面署名江起云。

數學老師隨著叮鈴鈴還在響著的上課鈴聲走上講臺,林落雪便收了語文課本,江起云又拿出來放到數學課本上眼神犀利的示意她寫,已經習慣了他的固執便擰開筆蓋打算寫。

“江起云,你的數學課本呢?別以為學習好就上課不拿書,站起來……”林落雪看著旁邊木訥的緩緩站起的身軀,捂著嘴盡量沒有發出聲,她一筆一劃的隨著老師的批評聲寫下,“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高飛去自遙,映林同落雪。”署名林落雪。

林落雪咯咯的笑著,抬頭駐足的當兒已經走到了校門口。身邊進進出出的人影絡繹不絕。她抬頭望了一眼校門口上面赫然寫著的大學校名,便起步走進了校門。

—07—

“林落雪,我的轉學證辦下來了,明天我就得過去提前報道。等開學就直接可以上了。”

江起云站在他們平日里散步的那條小路上,停下來側過身對身邊的林落雪說到。

“挺好的呀,以你現在的成績,你要是去了那邊,肯定只要一年就可以考上你理想的大學。”林落雪高興的說著。但聲音卻有些故意生出的大方。

“你想好了學文還是學理。”

“我應該是學文科吧!你學理是嗎?”

“嗯,”江起云點頭回答道。

八月中旬的陽光穿過身邊那棵粗壯的樣槐樹上茂密的樹葉縫隙撒在他們的身上,兩個小小人兒各懷心事卻臉上裝出風輕云淡。

“那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你,你也是。”林落雪欲言又止,她不知道怎樣說出心思,大大咧咧的她此刻慌亂至極。

從初一到現在,他們第一次分開竟會是這樣的離開,在他們還不成熟的思緒里其實還不知道下次再見是何時,還不懂在這世界上,除了再見外,還有再也不見,此刻,只是覺得再也不能朝夕相處很難過,很傷心。

林落雪踩著昨晚南來的風帶來的細雨集聚在坑洼里的積水,來回走動,思緒就這樣不慌不忙的叩醒了她以為早已隨年華逝去沉寂已久的過往記憶。

大學之后,陳陽總是給她警告著不談戀愛的后果,“你就等著你的愛情吧,現在大都是玩玩而已,分開就分開了,誰會當真,一個人多沒意思。”“以后你就去相親會上找你的命中注定吧”“林落雪,你都大二了,你難道還要單著,你看那誰,上星期剛剛分手,今天就尋找了新獵物去約會云云。”“大四你就知道,你不談戀愛有多罪過云云……”

她聽慣了陳陽的嘮叨,也知道她是擔心她。

可她覺得如果沒有遇見那個讓人心跳加快的人又何必浪費時間,一個人來去自如倒是樂得自在。而且,她的愛情從開始就不想玩玩就過,如果遇見,那就努力一生一世一雙人。

或許可以一見鐘情,但一定要日久生情。

或許可以始于顏值,但一定要傾心相付忠于愛情。

她在堅持,從一而終。

也或許,隨著時光荏苒,曾經怦然心動的記憶會掩埋在了流逝的歲月里。

也會有時候煩躁,便想在那偏僻的故里,一生一世一個人就那樣草草了事不牽不掛,來去潔身一人。若最后,當真要迫于現實,那就將就著和另一個陌生人過完平凡的一生。

沒有愛情的約定,只有一只婚書的維系。

可此刻,往事決堤,心中不愿將就的身影在沉睡的夢中睜開迷蒙的雙眼,清晰而且多情。

“林落雪,我們能不能約定兩年,等上大學了我就來找你。”林落雪站在馬路邊,任憑淚水滑落兩頰滴落在手中緊抱著的《倉央嘉措集》上。

以為彼此轉過的背影,帶著兩廂情愿終會止于唇齒,以為初一到高二這五年的情會因為短暫的離分掩于歲月。

可恰好,一切只是她以為。

她擦開眼淚,轉過身重重的點了點頭。

他跑過去,激動地緊緊抱著她,千言萬語止于雙齒。

那一刻,只剩下熾熱靈魂的兩相依在溫暖的陽光下,和著風鈴一般清脆的樹葉和鳥語聲。

陽光正好,微風拂面,記憶里清晰重現的那年,他們終是許下了一個承諾。不管這個承諾到底能不能堅守最終,也不管能堅守幾年。

這終歸是青春歲月里最美的一張扉頁,終究是甜蜜時光里最美的一個音符。

林落雪笑著,那一幕時至今日歷歷在目,像刻在腦中的印記,擦不去也不愿擦去。

如果注定空守承諾這么多年,那么即便日后歸于現實,至少,她懷揣著希望,雖無法和時間較真,但她還是選擇用沉默堅守初心一成不變。在思想的縱深里守護那個靈魂出現然后相互溫暖,讓心里的念想和歲月里堅守的等待成為無法超越的追求

—08—

時光以它正常的速度漸漸流逝在塵世之中,大二就這樣踩著它的節奏不慌不亂的走過了她的歲月軌跡。

林落雪收拾完行李箱,伸了伸懶腰,接起床上嘟嘟響起的電話。

半年來已經習慣看到的電話號碼,她劃下綠色接聽鍵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說到,“我收拾好了,你在等等,我馬上下來。”

“不著急”那邊溫柔的回音透過手機話筒傳入她耳朵。。

“嗯好。”林落雪拿著掛了的電話放在胸前像拿著什么珍貴物似的,小心翼翼抱著它不停地來回轉動著身軀。臉上掛著嬌羞的歡樂和幸福。

或許,對他們而言,離分如此之久后突如其來的幸福是如此簡單,即使以朋友的方式存在,至少他們不在只是歲月里彼此虛幻的等待。

她背起斜挎包將手機塞進去拉好拉鏈,推著行李箱走到門口,轉過身環視了一下這間六人宿舍,此刻空落落的只剩下她一個人。這是兩年來她第一次最后一個離開宿舍,平時孑然一身沒人等也不需要等,所以考完試她便似離弦的箭快速的逃離學校飛奔到家里。

她扣下燈,將門用鑰匙輕輕地鎖上推著箱子自顧自的走了。

“你怎么上來了,樓管阿姨可以讓你上來?”林落雪站在六樓的樓梯口,用驚訝的語氣盯著氣喘吁吁的江起云問到。

“我說……反正,總之軟磨硬泡就上來了唄。走啦。”江起云略帶羞澀的摸了摸她的頭,然后快速地轉過身提著行李箱跑下樓去。

林落雪也摸了摸被他摸過的頭發,嘴角揚起彎彎的弧度,快速的跟在他后面下了樓。

第一次覺得,原來兩個人也挺好。

—09—

“好了,我到家門口了。這是我的新家,高三結束后的暑假,我們就搬到了這里。所以你可以相信你寫信我真沒收到了吧?”林落雪站在家門口說到。“不過,你打算去哪?你這次回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嗎?”

“我去高中,我姑姑在哪兒教書,以前答應好來看她,不過這次來這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希望可以如愿以償。”江起云說著望著剛剛揚起額頭的林落雪。

“現在不是放學了嗎?”

“有學校公寓,她早些時候就搬過去了。”

“哦,剛剛說重要的事情,什么事,要不要我幫忙?”林落雪撥弄著行李箱的拉桿說著。

“如果你幫,當然求之不得哪。”江起云的腔調有些痞氣,隨即低下頭,聲音微弱的接著說到,“不過,這忙也只能要你幫。”

“行,那趕緊走吧,待會該晚了,有什么忙的就打電話,一定竭盡全力。”說著還和以前一樣爽快地雙手抱拳。

江起云用右拳輕輕抵了抵以示只屬于他倆的江湖規矩。

“那明天我想去高中附近轉轉,你能陪我一起嗎?”

“可以。沒問題”林落雪爽朗的答應著。手又放回拉桿處。

“那明天下午三點,老槐樹下,不見不散。”江起云一口氣說完之后便急匆匆的跑開了,歡快地跳動著身姿,隨后站在老遠的位置揮動著左臂重復著,“不見不散,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林落雪大聲回答到。

看著漸行漸遠被陽光拉長的瘦長身影,林落雪覺得,仿佛是昨日重現,但明顯和若干年前那個胖胖的身軀早已沒有了交集。但剛剛的一幕卻好似乎他還是他,只是被時光偷換了模樣偷換了身軀。

然而,不得不承認,時過境遷,一切都變了,他們也是,過去的記憶也是,隨著時間早已掩埋在了紛繁的塵世。

在突然涌出的悲傷中,她有些失落,也有些孤獨,但她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的孤獨,等待的孤獨。

一如毛姆所說,“我們每個人生在世界上都是孤獨的。每個人都被囚禁在一座鐵塔里,只能靠一些符號同別人傳達自己的思想;而這些符號并沒有共同的價值,因此它們的意義是模糊的、不確定的。我們非常可憐地想把自己心中的財富傳送給別人,但是他們卻沒有接受這些財富的能力。因此我們只能孤獨的行走,盡管身體相互依傍卻并不在一起,既不了解別的人也不能為別人所了解。

或許愛情也是一樣,過了承諾和兌換的期限,再多的保障和守護也只是增加孤獨感和失落感的幫兇。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矮樓后邊被夕陽染紅的天空。或許,真的只是,“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她輕輕甩了甩頭,臉上暈開輕松的笑容。

或許,成為朋友也未必不是時間給他們安排好的最佳結局,時過境遷,他忘了,也決意退出了記憶的宮殿,她又何必舍不得,何必拿著過去記憶里的號碼牌與如今活生生的人對號入座。

這些年,時間教會給她最多的就是面對,沉默的面對,不爭不搶,不吵不鬧,習慣就好……

她轉過身,將美麗的夕陽置于身后,拉著行李箱朝家里的方向走去。

或許,曾經山盟海誓以為會是戀人,后來時間卻教會他們如何做朋友。

—10—

“落雪,你還記得這棵大槐樹嗎?”江起云一手摸著粗壯的槐樹,眼神溫柔的望著站在旁邊的林落雪 。

她走過去,輕輕的將手放在有些干裂的樹皮上。抬頭望著茂密的綠葉。

大大咧咧的她,此刻卻有些情不自禁的哀傷,“年復一年,不知道它在等什么?是不是也有過失望也想要放棄。”

“或許,這茂密的樹葉散于指頭,就是它所有等待和不放棄的理由吧!”

林落雪看了一眼江起云,四目相對瞬間有些慌亂,她擠出柔和的微笑掛在臉上,將視線移開他的臉龐,離開大槐樹,環視著四周,是許久沒來了。

回想,最后一次來還是高考完之后,也是她要搬家的時候,那次成績出來,她高考落榜,她帶著他離開時留給她的唯一念想《倉央嘉措集》,懷抱它靠著身后這棵坐了整整一下午,也哭了一下午。

那一次,林落雪第一次覺得原來思念那么遠,等待那么長。名落孫山,雖然承諾了兩年,可她偏偏違背了許諾。

被印上等待標識的時光就那樣悠閑的走完補習那年,所有的不同尋常的思緒漸漸歸于寧靜。她開始習慣,也開始忘記。

他們,就這樣被大學之門隔開了整整一年的時光之差,那一年的錯過,直至今天才交匯視線交匯身影。

只是,誰也不知道,這樣的交匯是時光里的恰到好處,還是命運里短暫停留過后的擦肩而過。

林落雪抬頭望著風吹樹葉發出婆娑之音的地方,鳥兒安詳的停留在指頭覓著溫暖陽光快活的嘰嘰喳喳叫著,歡快的聲音也影響了自己。她收回揚起的臉龐,瞇上眼睛感受徐徐微風拂面而過。不覺間緩慢地挪動著腳步,蠕動雙唇隨意念出她最喜歡的詩句:

如果未曾相見,我們就不會心生愛戀;如果今生未曾相知,我們就不會彼此相思。”

她不悲傷,也不難過,甚至因為此刻能擁有大自然和塵世中這樣的美好時光而有些莫名的幸福和激動。

隨意念出那哀傷的十句箴言之二,只是她太喜歡太崇拜那位她永遠觸不到的昔日歲月里,孤獨地漫步在拉薩街頭的最美情郎、優雅地高坐在布達拉宮里最偉大的雪域之王。

因為喜歡他,所以愛屋及烏喜歡他的詩,喜歡他的情懷,喜歡他那一塵不染的情絲。

“可是我們偏偏相見相識,造就了今生的情緣。”江起云站在林落雪身后,聲音柔和的呢喃細語出這兩句。

林落雪驚訝的回過頭,看著此刻站在她面前截斷詩句的江起云,不知所措。臉上泛起的,是少女羞澀的紅暈。她低下頭,喃喃道,“你怎么會知道?”

“從高一第一次和你去圖書館就知道你喜歡倉央嘉措,你的書和筆記本的扉頁每本都有他的這首詩句。從那時起,我便也不知不覺開始喜歡你的喜歡。”江起云移開盯著林落雪眉梢的視線。抬頭望著老槐樹上偶然停歇在枝頭喳喳叫著的小鳥,低下頭繼續說道,“所以,離開那次送給你他的詩集,是希望你可以看到它的時候想起我,想起我們的約定。”

眼淚聚集在她低眉頷首的睫毛上如此清澈,江起云走近用手輕輕擦掉滾落在臉頰的淚珠,語氣溫柔的說到,“落雪,對不起,說好的兩年,可讓你等了五年。大學之后我來過,可你們那兒已經成了新居。我打聽為數不多聯系著的同學,可他們也一無所知……”

“不怪你,我第一次高考失敗,母親隨工作調理,我便去了c市,在那里補習了一年才上了a大。”林落雪帶著弱弱的哭腔說著,平時大大咧咧的她,此刻竟會覺得如此柔弱,原來,她的溫柔她的脆弱只是也隨她在無常的歲月里等待。

“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又遇見了你。在茫茫人海中再次得到了上蒼的眷顧。時光流逝,你我還在。只是,不知道我現還游有資格履行我的承諾。”江起云看著眼神溫柔地一眨不眨盯著他看的林落雪,鼓足勇氣一口氣說完了想了好久好久的話語,用右手溫柔地擦拭著不斷溢出她眼眶那滾燙的淚珠繼續說道:

“落雪,余生,我想好好照顧你,所以我想帶著我微弱的光芒走近你的世界給你溫暖。余生,我想要給你所有塵世里平凡的幸福,偎你身旁,護你一生冷暖無憂。”

林落雪看著眼前這個真真實實地認真的大男孩,他曾經用承諾靜止了她的時間,讓她毫無抵抗地去等待,去守護。而今,時光荏苒,他用溫暖撬開禁錮時間的大鎖讓它開始重新轉動。

或許,青春年少,歲月靜好,所有義無反顧地等待都值得。

或許,她的不將就不妥協,自始至終都是在決定地等待這個曾經裝飾了她青春之夢的身影出現。

近日來所有百味雜陳的壞心情都消失殆盡。她相信他,也相信她。

她擦干眼淚,嘴角嫣然一笑,揚起明眸停駐在他的臉上,啟齒緩緩說到,“傾心相遇,安暖相陪。或早或遲,是你就好。余生,請你多指教。”

話音剛落,江起云一陣欣喜,他不知所措,激動地抱起這個讓他著迷和尋找了五年的女孩。在仲夏的林蔭下緊緊與她相擁在一起,好似時光倒流回了五年前那個溫暖靜謐的午后。

當溫暖的陽光穿過茂密的林葉縫隙投射在他們幸福的身影上,隨風搖曳的光影好似乎也在見證這一對青年帶著彼此赤忱的愛走過嘈雜的人群走過迷霧的森林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頭頂藍的天空,白的云彩也好像在替他們狂歡著舞動,慶祝著他們用彼此對愛情的堅守換來最終的愛的回報……

或許,一如眾人所言,世間最幸福的事,莫過于你喜歡的人也正好喜歡你;你等待的人,隔著塵世的距離也在等待著,尋覓著與你相遇。

“落雪,感謝愛情的開頭是你,結尾還是你。歲月靜好,此生傾心相遇,余生安暖相陪。”江起云溫言細語的說著,輕輕捧起她嬌羞泛起紅暈的臉,將熾熱地吻輕輕印在她雪白的額頭上,嘴角微微揚起幸福的弧度隨和風蕩漾在溫暖的夏日午后……

最后編輯于
?著作權歸作者所有,轉載或內容合作請聯系作者
平臺聲明:文章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由作者上傳并發布,文章內容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簡書系信息發布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推薦閱讀更多精彩內容

  • 昨天晚上和朋友去圖書館自習,母親突然發了個消息,很簡單,是張外婆家旁邊的銀杏樹,想來好久也沒跟母親通話談心了。可是...
    斯楓啊閱讀 335評論 0 2
  • 以前天天騎自行車上學,每天兩小時,前后騎了大概七八年,換過三四輛車。每天在路上一個人的時候會想很多很多事情,對我來...
    百毒閱讀 756評論 0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