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發現——我所謂的人生,不過一杯毛尖而已。
前些年,飲茶這件事,曾被我弄得矯情,亂七八槽的器具成堆,還有幾個自以為是的品種,動轍向人布道。如此這般的執著,也許早已是錯了。
光陰荏苒,歲月漸長。吃的口味越發清淡,原以為生活的品位提高了,后來人家說——不過是老了。
老,就要有老的持重,就要有刪繁就簡的本領。然而,生命總有些牽絆,又有誰能對生活做出斷然的改變?
曾幾何時,我是糾結的人,雖早知“破一切執”的道理,若是踐行起來,又何其不易?原來的我,也熱衷于場面,有幾分譏俏的功夫——如今想來,傻呀。
冬天里,茶友要遠行。我想起,她春季進的毛尖,還沒怎么賣,就買了一斤,多少有些餞行的意味。于是,年前年后,那些綠色的芽兒,便成我的伴兒。
印象中,毛尖是清冽的茶,似與冬的氣息相克,這個冬天下來,才知是誤區——天冷時多食肉,喝杯毛尖解膩呀。
喝酒的時候,就著杯毛尖,便有些口舌生津,神清氣爽。看來,這稚嫩的物什,不光解膩,而且解酒。什么酒?色呀白呀啤呀的,全然不在話下。
朋友說,這毛尖也是可以抗霾的——要相信朋友。由此,我想到自然里的一切,吐故納新,含英咀華,都該是曼妙的吧?
于是,在這個春天里,我對野地里的薺菜和苜蓿也產生了戀情,市場里各色菜疏,卻使我心生倦怠。僅僅是一種生理反應,卻是沒辦法的事情。
晨起,熬了碗小米粥,清炒一小盤苜蓿,油鹽少許,沒放別的佐料。為這點野物,忽然想到開瓶紅酒——大清早啊,看這事鬧的。
當然,沒忘了給自己泡了杯濃濃的毛尖,這回味悠長的清苦,也便是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