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洛子帥
1.
偌大的機場人潮涌動,喊叫聲、哭泣聲連成一片,三哥沖進來的時候,還以為到了菜市場。他右手拖著行李箱,左手背著挎包,像魚兒游泳一般擠過人群,在取票口辦托運。
他一度哼起歌來,有旁人轉過身上下打量他,他順帶回個微笑,讓人有點莫名其妙。
一切手續辦完之后,三哥來到了檢票口,坐等即將帶他走向幸福和遠方的飛機的到來。
三哥拿出手機,熟練地敲下:“寶貝兒,好想你,一會見,比心。”然后便把手機放褲兜里了。他注意到右側不遠處有對情侶在依依惜別,女孩哭得一臉淚水,男孩溫柔地摸著她的頭,說著安慰的情話。
這情景讓他想起了自己女朋友,即將走入婚姻殿堂的老婆。他們一直是異地戀,這一幕每隔一個月就上演一次,每次都異常難受,仿佛從身體中拿走什么的難受。可最近,他們之間好像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三哥又一次拿出手機,顯示沒有新消息,他有點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遍,還是沒有。過了一會,他又拿出手機,依然沒有那個在意的新消息。
候機半個小時,三哥看了無數遍手機,還是沒有等到佳人回信。
正常這種消息,女友都是秒回的,最晚絕不會超過半小時。今天他坐飛機去見她,女友是知道的,她絕不可能不問他的。三哥心里犯著嘀咕。
還沒等三哥回過神來,已經開始登機了。他徑自上了飛機,剛坐定,手機震了一下,閃出來一條新消息,是女朋友發過來的。
他趕緊打開來看,只見寫到:“你一個人去麗江吧,我媽說二十萬禮錢不出,不讓我嫁給你,我們分手吧。”
三哥頓時心涼了半截,整個身子打起顫來,眼淚嘩嘩流了出來。他們多年的感情還是沒有敵過赤裸裸的現實。
2.
三哥與女友很小就相識了,但一直屬于不溫不火的狀態,直到去年三哥失戀,深夜買醉,半夜隨便撥通了個電話哭了起來,還滿嘴胡說八道。天亮之后,才知道酒醉之際,向兒時的一女同學表白了。
故事開始得很狗血,卻歪打正著,撿了一個女朋友。
三哥第二天和女孩道歉,女孩卻在一直哈哈大笑,那笑聲一下子傳到了三哥的心里,失戀的陰霾一下子蕩然無存。
由于這件事,原本兩個相識的陌生人開始了聯系,三哥純屬為了娛樂,有事沒事總是逗她兩句,誰知日久生情,有一天,兩人驚奇地發現,每天逗趣的聊天已然成為了彼此的習慣。
“不聊會癢。”三哥表白到。女孩又是哈哈一陣大笑,然后他們就在一起了。
他們身處異地,但兩顆熱戀的心穿越了一切未知的障礙,緊緊地碰撞在一起。
轉眼,一年多過去了,他們到了談婚論嫁的那一步。原本以為有情人步入婚姻殿堂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誰知在見家長商量大事的過程中出現了很嚴重的分歧。
女孩家只有她一個寶貝女兒,又考慮到男方不打算買房,她媽便執意提出,要禮錢二十萬,否則啥都別想。
三哥出身寒門,又畢業沒多久,當前情況下在大城市買房很難,所以想著等結了婚慢慢來。二十萬沒有,但還是可以找親戚朋友湊一湊的。但結婚酒席丈母娘的意思是大辦,三哥估摸了一下,按她媽的標準,少說也要花十萬。
憑空又落下來十萬,三哥感覺到力不從心。后來幾天,兩個人在電話里為這事吵個不停,吵得狠了,互刪電話,互拉黑名單。第二天重新加了又吵,漸漸地彼此都感覺心很累。
夜里睡覺,三哥一個人在床上竟流起淚了。他想著,當初兩個那么親密的人怎么變成了今天這樣?
他想到女友以前說,這輩子最想去瀘沽湖看看,它是一個遠離囂市,未被污染的處女胡,那里水天一色,清澈如鏡,她最想穿著喜歡的碎花裙子在那里拍一組美美的藝術照。
他想,他一定要滿足女友這個心愿,讓她不留遺憾。說不上出去走一圈,這些煩心事就煙消云散了呢?
三哥把想法告訴了女友,聽到他的良苦用心,女友心軟了,同意陪三哥去云南轉一圈。
三哥當即給他倆買了飛機票,不同的城市,同一個時間到達麗江。誰知,就在出發前一分鐘,女友不去了,還和他提了分手。
3.
兩個小時后,三哥懷著悲痛的心情到了麗江。在古城轉悠了半天后,聯系旅行社報了瀘沽湖兩日游。
第二天,經過四個多小時的山路后,三哥終于到達了瀘沽湖。一路走來,導游在車上講述瀘沽湖旁邊居住的摩梭人的生活習慣。
三哥才知道,原來此地就是傳說中的女兒國。雖然已經是21世紀,當地的摩梭人依然保留著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傳統,比如當家的老祖母,以母系家族繁衍生息等……
導游說,在摩梭部落,女人管錢管權,下地干活,男人只負責學學雕刻,跳舞,唱歌就可以了,眾人聽后一陣嘩然。
轉完瀘沽湖后,三哥他們被安排到酒店休息。酒店是由一家摩梭人所開,前面是湖,后面是個院子,院子里住的是主人。
三哥并不感覺累,一個人在床上躺的正無聊,忽然聽見一陣優美的笛聲傳來。那笛聲漫長悠揚,聽來像是在訴說一個悲傷的故事。三哥來了興趣,想看看這吹笛子的人,便一個人循著聲音前往。
在院落的轉角處,三哥看到了她。一身華麗的民族服裝,白皙的頸部,玉一般的手指在笛子上面跳舞,一串串悲傷的音符飄向遠方,三哥聽得很悲傷,他想起了女友,竟潸然淚下。
突然間,眼前遞過來一張紙巾,他一抬頭,原來是那個吹笛子的摩梭女子。他們四目相對,晌久沒有說話。
晚上,旅行團安排了一場有當地特色的篝火晚會。村子里年輕的摩梭人都來了,他們圍著篝火載歌載舞,玩得不亦樂乎。后面,在組織方的鼓舞下,游客們也參與了進來。
場面頓時熱鬧萬分,主持人在場中央喊口令,一會一個動作,三哥天生僵硬,完全跳不到節奏上,不一會兒,就和前面的隊伍斷了。正在他發愁之際,一只白凈的手牽住了他,帶著他跳了起來。
他一臺頭,原來是白天吹笛子的那位女子。女子身姿曼妙,跳起舞來美輪美奐,三哥跟著她的步子走,慢慢也有了點感覺。
這時,聽見主持人在喊:“遇見喜歡的人,可以在手心撓三下,表示你喜歡他,如果他回應三下,表示他也喜歡你。”眾人聽后感覺很有趣,有幾對一起來的情侶在原地撓得哈哈大笑。
忽然,三哥的手被撓了三下,三下很輕很淡,像極了那忽遠忽近的笛聲。三哥手心出了一把汗,慢慢地抬起手指,在女孩的手心撓了一下。然后,松了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4.
后來,三哥告訴別人,那一刻,他第一個念頭閃過的是他女友,他特別想她。
回去后,三哥找到了他女友,拼了命地挽留住了她。他說,這輩子即使最難,他也娶定她了。
雖然結婚的錢還不夠,雖然幸福還有點遠,但三哥仍然在追求幸福的康莊大道上狂奔。
后來,有人問三哥,為什么回撓一下?三哥說,一下心動,三下喜歡。
多年后,但凡去了瀘沽湖的人,總會在摩梭族人中聽到這樣一個故事:“當年,有一個天津的小伙為了我們的女孩差點留了下來,這要從那一年的那個夏天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