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開始的時候,只記得開始之后。
想象不出重逢的那一刻,但這次又有所不同。
沒去過那個地方,路上起伏跌宕充滿了臺階和陡坡,無盡的臺階,無盡的那種。寬的兩步一階,有點偏紅的巖石,鋪在緩緩的坡上。窄的踮不了腳尖,碎碎地簇在那個陡坡,相鄰著兩條輪胎道組成的汽車道。沿路無盡的臺階邊都鋪著青草、散著塵沙,附和著兩旁古神遺跡一樣散步者青苔斑駁陸離的石碑石柱石塔。
沒錯,可能是夢里的紫金港,幻進了傍山而建的之江。
不記得外貌,只記得一副暗金絲眼鏡和一張不認得的臉。
哦對了,還有暗銀白色的頭。
都是暗的,和那天的天氣一樣,沒有影子、沒有反光刺眼、只有看不清的道路和兩旁的景物、只有對焦不上那張模糊詭異的臉。
然后我們沿著那條青石板寬路一直走,時平時顛。
她的手是一豎,我的手是橫折。
步履還是蹣跚,一路還是無言。然后沿著沒有陽光的路,往下、再往下。
不記得那個目的地,只記得有個岔路口。
前面走著一個三百磅的胖子,腳步沉重,走起路來肉一抖一抖的,也沿著這條路一直走著,下落的風吹起他黑白灰的頭發散在風中。
“我們怎么跟著他左拐進了這條泥路,剛剛應該沿路直走的。”
然后我們折了回去。又在一會之后發現他在我們左邊一條并行的路上。我們腳下已是另一條泥路。回頭看時,那條石板階梯路橫在遠遠的地方。
就是在泥路的盡頭,有那個陡坡,暗青色的,散著泥土和碎石。一輛白色不知名牌子的車開上了陡坡上的兩道輪胎道。后面遠遠的地方還跟著一輛黑色的正緩緩駛來。那個胖子縱身而上,踩著踩不住的臺階往上去了。
不記得細節,只記得上坡費了很多時間。
艱難險阻,前面卻是白玉橋。
然后前面是一對情侶,衣著干凈,面帶微笑,似是相識。
她一笑,對著我說瞧瞧是誰來了。這妹子是誰呀。
他眼睛一亮,還是一如既往的板寸頭,嚯喲不錯啊小伙子。
她靜靜地丟下我和他們,走下了臺階,還是一頓一緩,好像告知著這個夢的緩慢。
他們認識她,可能是有點的不太一樣。我一臉驚訝的搭著話,看著她緩緩的走下。
我看不清背后的故事。看不清她的經歷。看不清沒有臉的自己。
追過去丟下了面帶微笑的他們。
眼角帶著淚痕,擦著那副暗金絲眼鏡。我可能問了為什么,也可能沒有。
她說你看我的臉。
只記得那副暗金絲的眼鏡,不記得看清的那張臉。
模糊可怖的輪廓化為小點,浮現的是臉上的疤痕。
我沒見過這疤痕,也記不起她的人。
還是向前走著,向著一個目的地。
還是那張臉和暗金絲眼鏡,還是沒有說話。
茫然的我沒有猜測,沒有質疑,沒有詢問。
經過宮殿的轉交,燈泛著黃色的幽光,照著整面墻。
那里有一群人,看不清臉的人,不嘈雜的人。
她認出了一個同伴,混進了人群。我看著她離去,好像在哪里這是這樣,頭也不回的離去。
我向前走向臺階。
一階一階,一緩一急,仿佛想起的零碎在鞭笞著無法思考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