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點半,鬧鐘響了,我賴了7分鐘的床,比昨天又進步了3分鐘。
完成例行程序后,因為比平常都起得早,我到樓下的架空層散步,這里有涼爽的穿堂風,又不會曬到太陽。
我不停看手機,怕晚回去了又要搞得匆匆忙忙。我不喜歡匆忙,也不喜歡等待,但比起等待的無聊,我更不喜歡匆忙的焦灼。
7點20,我走進臥室,叫兒子起床,“咳咳咳……”,鼻子也不是很通,擔心的事終于發生了——最近手足口病又有泛濫之象,幼兒園還發了一份粉紅色的警示給我們。
雖然還只是苗頭,過去跑醫院的慘痛經歷還是讓我草木皆兵。
我蹲在地上,一邊給他穿襪子,一邊心里糾結著“到底要不要去?”老公拿著手機站在旁邊,準備跟拼車的人聯系,他揪著眉頭,用詢問的眼神看著我,我知道,遇到這樣的事情,他是從來不肯做決策的——況且去與不去,對他來說又有什么區別呢?這幾分鐘的糾結過后,他還是和往常一樣,西裝革履地瀟灑離去,我的世界卻要從琴棋書畫詩酒花換成柴米油鹽醬醋茶。在孩子這個問題上,男人需要負責的時間永遠只有女人的N分之一。
我用10秒鐘平復了糾結的心,說出一句“還是不要去了”,他才附和著“就是啊,去了可能會加重”。我因失眠而沉重的頭更暈了。
我想不起上一次睡夠是猴年馬月的事了,我的頭像一個不斷膨脹的沉重包袱,將我壓得東倒西歪。
一個不上學,一個不上班,日子慢得像從前。
窗外,白花花的太陽好像從來沒有變過。我們躺在兒童房的地板上,享受著這一方人工的清涼。不遠處的工地上傳來有節奏的打樁聲,“哐、哐、哐……”,從早到晚,沒完沒了,以前它總是讓我煩躁不已,現在卻已習以為常,如果我的耳朵再粗糙一點,我甚至可以把它當作教堂的鐘聲。
兒子在每個我呆過的角落都會發現我的頭發,還每次都假裝驚訝地說:“啊!誰的頭發?”其實,家里的地板上到處都是我的頭發,分叉的、光順的,有的一根孤零零的,有的兩三根交織在一起,有的是一束或一卷,看得人頭皮發麻。每當我手里拿著一張衛生紙,就忍不住彎下腰去團起一卷,扔到垃圾桶,然后心里是滿滿的成就感。但這畢竟不是什么讓人期待的活計,從幾天前開始,每次對著鏡子梳頭,我就開始想象自己短發的樣子。我知道,我對長發的忍耐力又到了一個峰值。
“鐘聲”已經聽到百無聊賴。我們開著車,出發去找一家我不記得名字也不記得位置的理發店。第一次經過的時候,我沒有發現,走到路盡頭,掉頭回來,才終于看到那個有點印象的店名,一把自行車鎖鎖住了緊閉的玻璃門,我開近了些,看著門上寫的營業時間是10:30-23:00,還有半個小時。
這樣的天氣,在烈日下呆上半個小時是難以想象的事。這滿頭的煩惱絲,看來還得陪我呆上半天了。
9月都即將結束了,這個亞熱帶海濱城市還熱得讓人透不過氣來。8月底的“天鴿”好像把后面一個月的“風額”都用完了,新聞中預告的臺風寶寶、臺風侄女、臺風外甥……都放鴿子了。每天,只有白花花的太陽如約而至,還有起床前就開始響起的“哐、哐、哐”的打樁聲,提醒我這是煙火正旺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