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解,每章一讀。
文:
諄芒將東之大壑,適遇苑風于東海之濱。苑風曰:“子將奚之?”
曰:“將之大壑。”
曰:“奚為焉?”
曰:“夫大壑之為物也,注焉而不滿,酌焉而不竭。吾將游焉!”
苑風曰:“夫子無意于橫目之民乎?愿聞圣治。”
諄芒曰:“圣治乎?官施而不失其宜,拔舉而不失其能,畢見情事而行其所為,行言自為而天下化,手撓顧指,四方之民莫不俱至,此之謂圣治。”
“愿聞德人。”
曰:“德人者,居無思,行無慮,不藏是非美惡。四海之內共利之之謂悅,共給之之謂安;怊乎若嬰兒之失其母也,儻乎若行而失其道也。財用有余而不知其所自來,飲食取足而不知其所從,此謂德人之容。”
“愿聞神人。”
曰:“上神乘光,與形滅亡,是謂照曠。致命盡情,天地樂而萬事銷亡,萬物復情,此之謂混溟。”
解:
本章寓言故事記述了諄芒和苑風的對話,苑風問而諄芒答,主要寫了諄芒對“圣治”“德人”“神人”的理解。
相比“德人”“神人”,諄芒對“圣治”給出了儒道雜混的解釋。“官施而不失其宜,拔舉而不失其能,畢見情事而行其所為。”這是儒家至世的理想。“行言自為而天下化”,這又突出了道家的自主人格和天命流行。“四方之民莫不俱至”單獨出來,儒道都可解;但根據前文,此處更側重儒家所謂的萬民歸順。
第二問描述的“德人之容”有十足的道家品質。思慮、內秉是非善惡都是世俗中人的基本特質。德人如同傻子,凡事不操心,無思無慮茫茫然。文中“財用有余而不知其所自來,飲食取足而不知其所從。”有些疑惑。就算是世俗人,“財用有余”“飲食取足”的情況下也不一定會關心它們的來路。這里要作何解釋呢?
“神人”是“德人”的進階。文本用“照曠”“混冥”兩個詞描述“神人”。“上神乘光,與形滅亡”,來無影去無蹤,指“神人”不可琢磨。“致命盡情,天地樂而萬事銷亡,萬物復情。”順從天命,自然發情,指“神人”同天地萬物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