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雨中的下午,因為工作原因我回到了這里。
自從姥娘走了,已經有二十五六年再沒有來到這個村子。
河還在,橋還在,經過那條街的時候我快速看了一眼,兒時我成長起來的那間土屋還在。
按照書本上或者電影中的橋段,不應該是用“物是人非”,“一切都變了”這樣的字眼來形容嗎?可是在我看來,這里還是我從四五歲到上初中再到上高中那十幾年的樣子。一切都沒有變。
兩位同事都在,本以為可以輕松講起記憶中的趣事,但我還是濕了眼眶,把頭轉向了窗外。
我是被姥爺、姥娘帶大的孩子。為什么我不喊姥姥,因為對于村里長大的孩子來說,一聲姥娘,是我對她最好的紀念。姥爺是個耿直的男人,眉毛長長的能垂下來,每到趕集,就會騎著他的大梁自行車車給我帶回一包油紙包的鈣奶餅干。夏天下地干活時,還會在斗笠下別兩只又肥又大的螞蚱帶回家,在灶臺里燒熟給我吃,用現在的話說,那可是綠色無公害的美食呀。這就是姥爺給我的愛吧。一個那個時代的農民,一輩子也不懂表達愛,卻對愛做了最深的詮釋。姥娘是個小腳的女人,彎彎的背呀,看大了我們兄弟姐妹好幾個孩子。比起姥爺,我更依戀姥娘。我不想用溫柔,慈愛這樣的詞來形容她,因為我的姥娘是那么平凡得不留痕跡的女人。既讓人看不出有什么大智慧,但也絕不是小心眼算計的人。真的是一輩子圍著鍋臺轉。不認字,不會唱兒歌講故事的姥娘,直到姥爺去世才開始學著認錢,才會走出家門去趕集買菜。我記得那時候她會拿著一張錢問,這是幾元的?讓我教她。小的時候從來不會想姥娘有天會離開我們。可是姥爺先走了,大姨也因為交通事故走了,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樣的打擊,把姥娘擊垮了,兩年的光景,衰弱了很多。有時候周末到了不用上學了,回家看到她的眼睛總是腫腫的。無論過多久,還是非常想念我的姥爺姥娘。
小時候,最盼望的就是周末,還有暑假!可以去住姥娘家。聞早晨的炊煙,聽晚上的蟲鳴。也許是因為童年的經歷,直到現在也是非常喜歡安靜。也非常想念夏夜昏黃的燈下捉小蟲的生活。
有種遺憾叫樹欲靜而風不止。不管人在哪里,到了什么年紀,想起來很后悔沒有為他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只在享受和索取,等到懂得付出的時候,他們卻已經不在那里了。
老村就要改造全部拆除了,村民的樓房馬上就要竣工了。待我再回到這里,一定可以用上物是人非這樣的字眼了,姥爺姥娘,那時候我再去哪里找我記憶中那些溫暖的畫面呢?我離老村越來越遠,我再回哪里去找我的童年呢?一定是怎么找,也找不回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