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曾想過許多種我們相伴終老的場面,唯獨沒想過你離開我的樣子。
以上這句來自不會說情話的左先生。
2
深夜,我從睡夢中醒來,書房里還亮著燈,我揉揉眼睛,看見左先生棱角分明的臉在電腦屏幕的映照下散發(fā)著一種靜謐的安詳。
大概晚上的菜有點咸了,我覺得口渴,想起床去倒杯水,可還沒從床上坐起,就聽到椅子挪動的聲音,然后,就看到他一臉緊張地問,怎么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我說,沒,只是有點口渴。
都怪我,把鹽放多了,左先生邊自責邊去接了杯水。
我說,哪有,是我太貪嘴了,以后不能吃這么多了,不然胖了你該不要我了。
左先生寵溺地幫我理了理頭發(fā)說,瞎想什么呢,他把水遞給我,我接的溫水,不燙,喝了好好睡覺。
你不困嗎?
快好了,你先睡,聽話。他幫我把被子掖了掖,看我閉上眼睛,跟哄小朋友一樣拍著被子,很久很久,我聽到他輕聲說,你變成什么樣子我都要你。
3
我跟左先生相識于一場意外。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個春天,那時我還在讀大學,有一天約閨蜜去逛街,結果她臨時有事,然后我就被放了鴿子,逛了大半天什么都沒買的我垂頭喪氣地坐公交回學校,卻沒想到在車上竟然會經歷一場“事故”。
我還記得那天我穿了件鏤空的針織衫,左先生背了個帶鉚釘的背包,大概是車上人太多了,擠來擠去陰差陽錯的針織衫就被包上的鉚釘給勾住了,然而當時我們倆并不知情。
車子開到春風站,后門打開,左先生抬步下車,我那時正戴著耳機沉浸在孫燕姿的嗓音中無法自拔,忽然感覺有一股力量帶著我直往后退。
哎,哎,哎,這怎么回事?我驚訝地叫著莫名其妙被“下了車”,轉過身就看到一個略顯清瘦的背影插著口袋戴著耳機旁若無人的往前走,他的背包上似乎掛著什么東西,我仔細一看,脫口而出,臥槽這不我線衣嗎?
我記得那天我叫了他好幾遍他才停住,等他反應過來之后臉竟然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然后就是一個勁的道歉,找服裝店要賠我衣服,我在婉拒的過程中大概是動作幅度大了點,一不留神又把專門穿出來臭美的高跟鞋給崴了,不知道出于怎樣的內疚心理,他又給我買了雙新鞋。
雖然已經過去了這么多年,我還記得很清楚,為了配合他送我鞋的舉動,我硬是一瘸一拐地被他攙回了宿舍。
那段時間,他每天都會來看我,除了水果零食之外,還有任何時候想起來都會垂涎三尺的骨頭湯,再然后,我跟他就在一起了。
每當有朋友問我們是怎么認識的,他都會笑笑不說話,而我總會一臉高深莫測地說,碰瓷兒碰到一塊的。
4
左先生喜歡聽德云社的相聲,熟悉德云社的人都知道,郭德綱的搭檔于謙有三大愛好,抽煙、喝酒、燙頭。
燙頭之于我倆不能算是個事兒,因為都不熱衷,不過抽煙喝酒我倆各占一半,似乎大部分男生對煙都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情,左先生也一樣,他說他從高中起就開始抽煙了,我告訴他我打在娘胎里就會喝酒。
這話并不夸大,我父親是東北人,母親是山東人,這兩個地方單拎出來一個都不好對付,所以作為兩大酒窖級省份的混血兒,我的酒量可不是蓋的。
左先生是個滴酒不沾的人,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我怕嚇著他喝酒的時候還假裝矜持,偶有遮掩,后來在一起時間長了就沒那么多顧忌了,左先生知道我是個沒心沒肺的人,所以在交朋友方面很少會干涉我,最多會說兩句少喝怡情,喝多傷身或者喝完打給我,我去接你等等諸如此類的話。
俗話說,三人行必有我?guī)?。彪悍如我也遭遇過滑鐵盧,有一次室友生日,一不留神喝多了,然后就在路邊吐的怎么都站不起來了,我還記得他抽著煙,也不管我身上臟不臟,橫抱起我就走,我傻乎乎地問他重不重,他嘆了口氣說,怎么能不重,我抱的可是全世界啊。
講真,我自認不是個矯情的人,但當時一下子就決定非他不嫁了。
5
說起矯情,其實還有個事兒。
左先生雖然跟我年齡一樣大,可他比我高一級,所以我讀大三的時候他已經大四了要準備畢業(yè)找工作了。
左先生成績很好,是個學霸,而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學渣,每當我說配不上他的時候,他都會義正辭嚴地強調這叫互補。
還沒畢業(yè),左先生就收到很多大公司的offer,但所有的外地公司都被他無視,只選了本地一家公司。
講真,那家公司在我看來只能算是可以,根本沒辦法跟北京上海的公司相比,所以我問左先生為什么不去別的公司偏偏選擇這一家時,他刮了下我鼻子說,因為別的地方沒有你啊。我承認當時有點感動,可實在不想因為我影響他,就說,一年而已,我畢業(yè)了可以去找你,你這么棒,理應選擇更好的。他說,你不在的地方再好能有多好。
我再想說些什么,可左先生已不準我再討論這個話題了,講真,他是個很溫柔的人,但強勢起來也是說一不二的。
6
我畢業(yè)前左先生住在公司宿舍,快畢業(yè)的時候左先生說我馬上要進入社會了得有個社會人的樣子,我說什么意思,左先生不好意思地笑笑說要不我們住一起吧。
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左先生已經牽著我的手去找房子了。
我記得那段時間左先生一有時間就帶我去看房子,大夏天很熱,我穿的涼鞋把腳磨破了,左先生讓我在便利店門口等他,我還記得他買了冰飲料和創(chuàng)可貼,他把飲料擰開遞給我然后蹲下身子給我給我腳上貼創(chuàng)可貼,那天人很多,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他卻一點兒也不介意,人來人往,我看著他汗津津地額頭,向來話很多的我卻突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7
左先生是個成熟與逗比氣質兼具的人,每次帶我去他家他都會提前買一大堆禮物,他家在六樓,他會提到門口再交給我,然后每次當他媽埋怨他不懂得心疼人也不幫著拿拿東西的時候他總會沖著我笑然后眨眨眼睛。
有一年年底,因為要準備年會,所以那段時間左先生總是加班到很晚,我記得有一天我剛好在他公司附近逛街就去看他加班,當時他很多同事都在,我剛到時候的畫風還是很正常的,他跟同事們在有條不紊地忙碌著,有的布置場地,有的調試音響,而他對著一堆做游戲要用到的公仔按照部門在分類。
我沒到一會,他的逗比氣質就開始發(fā)作,一會兒說small two給我倒杯水,一會兒又說small two給我捶捶背,small two是他給我起的眾多外號中的其中一個,翻譯成中文是“小二”,我曾經問他為什么不直接叫小二,他說這么叫顯得洋氣。
我一會給他倒水,一會給他捶背,一會給他削蘋果,他同事笑的都快不行了,有人說,阿左,這還不少單身狗呢,你這么明目張膽的秀恩愛合適嗎?
我記得他咬了口蘋果說,有啥不合適的,沒聽過秀恩愛分得快嗎,我這不秀一下,這么老多公仔不得分到明天早上。
8
左先生是個理科生,他的工作與高新技術相關,但他又偏偏是個熱愛鉆研傳統(tǒng)文化的人。
我記得還在讀大學的時候他就賺了很多錢,有勤工儉學掙的也有獎學金,可他除了給我買東西之外大部分都花在了他的興趣上,他學鋦碗,學燒瓷,學染布還學修畫。
有一次,他送了頂帽子給我,我嫌丑不愿戴,我記得他嘆了口氣說,你知道我為什么要送你帽子么,我說不知道,他說你每個月那幾天都疼的難受,我打聽到有種布做成的帽子戴上可以止疼,可市面上根本沒這種布賣,我翻了好多書,跑了好多地方才學到這種叫絞纈的染布法,這帽子是我花了兩天給你縫的,要是實在嫌丑的話我就再給你縫一頂好看點的,好不好。
他話沒說完我就把帽子戴上了,我說,你看,這帽子看著丑但戴起來還真挺漂亮的。
9
左先生雖然很多興趣都比較小眾,但他卻不是一個靜若處子的人,動起來的他也跟脫兔差不多,只可惜不管是籃球還是足球他的技術都不怎么樣,不是被別人虐就是被自己虐。
我記得有一次左先生踢球的時候摔了,那次挺嚴重的,一條腿和一只手都骨折了,然后我就開啟了小丫鬟模式,貼身伺候他。
那時候我每天給他洗臉,給他洗頭,給他洗腳,給他做飯,有時候我會一臉矯情地說,你看,沒有我的話誰給你洗衣服,誰給你煮粥,誰給你說笑話,誰給你賣萌,我記得他總會嘆口氣說,是啊,沒有你,誰跟我過一輩子啊。
10
我跟左先生都很喜歡看電影,不過我們的品味卻有天壤之別,我喜歡美國大片,而左先生則是國產電影的擁躉。
左先生很喜歡一位叫侯孝賢的臺灣導演,每次看他的電影,左先生都會如虔誠的信徒般泡一杯清茶,杯子煙氣裊裊,窗外有光射進屋子,他窩在沙發(fā)里,邊喝茶邊看電影,光從他臉龐劃過,簡單而純粹。
他說,導演有一部很有名的片子叫《最好的時光》,片子里有一段臺詞,說的是好的時光是哪一段并無太大意義,因為所有的時光都是被辜負被浪費的,也只有在辜負浪費之后,才能從記憶里將某一段拎出,拍拍上面沉積的灰塵,感嘆它是最好的時光。
左先生說他曾經特別推崇這句話,覺得很有道理,但現在看來,未免有些絕對。
我記得當時我一臉矯情地問他,是不是覺得跟我在一起才是最好的時光?
左先生說,對,但又不全對。
我問,那是什么?
左先生說,明明我姓左,卻能成為你的Mr.Right。當我意識到這一點之后,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最好的時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