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前任攻略》里有這樣一個鏡頭,羅茜的婚禮獨白,她結婚那天,孟云在場,羅茜當著新郎和所有賓客的面說:她今年三十二歲,她終于把自己嫁出去了。獨白說的有點長,可我能記得的,只有開頭跟結尾,中間那部分,牽動我的,不是盛大的婚禮,不是新郎趙明給足羅茜的愛和包容,更不是羅茜的獨白臺詞,而是那天妝容精致的羅茜穿著潔白婚紗在主持臺上哭的泣不成聲的姿態,是她淚眼朦朧望向那個人哭到沙啞的嘶吼,她在她人生最重要的那一天,準備問出她藏在心里十四年的那句話,可千言萬語曀噎在喉,越過花團錦簇的婚禮現場和重重人海,眾人觥光交錯,四目相對間,孟云說:他愛過。羅茜曾經自豪她與孟云之間的這份默契,那一刻,她大概是恨極了吧。
什么是錯過,沒有什么對與錯,錯過就是錯過,那部劇里,羅茜愛了孟云十四年,等了孟云十四年,三十二歲那一年,她終于不想在等了,孟云有了自己愛的人,她也終究嫁給了別人,可她就僅僅,只是想要個答案,她還沒問出口,孟云已經答了,有什么能比愛過對于錯過的人還要殘忍呢?
我并非不愛你,也不是還愛你,我只是愛過你,也僅僅與此了。
Chapter.2
“我不想在等他了,可我也不想問他,我寧愿這么些年都是我的錯覺,我寧愿他從未愛過我,也不是被他愛過”
“一個人的時候,我總是在想,沒有我,他應該過的更好吧,我希望他過的好,卻又不想他過的太好,他過的不好,我為他難過,他過的太好,我為我自己難過。”
蘇藍說。
蘇藍在家宅了許久,終于應了我的邀約出來坐坐,那天天氣很好,窗外的天空藍的像是倒過來的海,我們選了個靠窗的位置,沅江河畔,樹影重疊,水潺潺流動,她無意識的攪動手里的奶茶,盯著窗外如織的人流,靜靜的開口問我:“你曾經等過一個人嗎”。
我略帶疑惑的抬頭,正撞上她冰冷如水的眸子。
她偏過頭,眼神沒有焦點,自顧自的說道:“我等過,從白天等到黑夜,再從黑夜等到白天,只為了他一個消息。”我不可置否,只是沉默。
都說陪伴才是最長情的告白,可又有哪種堅定,能抵得過時間的蹉跎。曾經的滿心期待被如今冰冷的失落替代,也許,當積攢夠足夠的失望,也是離開的時候到了。
那些年里牽過的手,還有偷偷流過的眼淚,都風干在了時光里,沒有了琥珀,也失了紀念,但心酸那一刻,卻像是就在昨天。
蘇藍跟大胡,認識了很多年,久到蘇藍乍的一想還需要算算才能算出時間,她陪著大胡從校服到西裝,她自己從帆布鞋到高跟鞋,從素顏朝天到精簡干練。他們不經意間陪伴彼此成長,歲月悠長,走過了青蔥歲月,走過了跌跌撞撞,今天,蘇藍告訴我,她累了。
“我累了,我真的不想在等了,我不想做他女朋友了”。
從什么時候開始呢?而故事,應該從哪兒開始說起呢?
是高一軍訓那年炎熱午后他穿著白T突然闖入她的視線,是十五歲那年他作為新生代表在國旗下發言,在十五歲的蘇藍眼里閃閃發著光芒。蘇藍喜歡大胡,從十五歲那年開始。
Chanter.3
那時候,大胡坐在蘇藍后面,十五歲的大胡甚是調皮,總愛捉弄她,不是在上課的時候偷偷扯她頭發,就是故意在后頭一下沒一下的踢她的桌椅,她膽子小,每次被大胡捉弄了也不敢吭聲,最多的也就是紅著臉瞪著他,氣鼓鼓又說不出話的模樣。
所有青春劇里,爛透了的劇情,調皮愛搗蛋面容清秀的少年,猝不及防闖入了她的生活,她的世界。
后來漸漸熟識,她成天跟著大胡后面跑,大胡通宵上網玩網游,她就申請小號陪他玩,大胡沒生活費了,她就省著自己的早餐錢給他,而大胡對蘇藍也是極照顧的,他知道蘇藍愛吃餅干,只要去商店準會帶餅干回來,大胡也會因為想要能打到蘇藍愛吃的菜,下課就去食堂蹲點,蘇藍體育不行,體測總過不了,大胡就每天下晚自習后督促她夜跑,夜間十點的校園,空蕩廖無人煙,跑道兩側的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的老長,她曾經偷偷將手覆蓋上大胡的手影,那樣看起來就像大胡在牽著她跑一樣。她旁若無人的追隨著大胡,流言蜚語里,也樂此不疲。
文理分科的時候,大胡選了理科,明明擅長文科的蘇藍不顧老師勸阻固執的改了理科,她還能記得當時是禮拜一晚的第三節晚自修,那時月光如水,夏夜微風習習,學校梧桐樹影綽綽,蟬鳴不休,未來似乎,有無限的可能,自我介紹的時候,她調皮的沖著底下的大胡狡黠一笑,玩世不恭的少年嘴角的笑容肆意泛濫,雙眼里那一刻像是外頭如水的月光一樣,盛滿了光芒。看到大胡笑容那一刻,蘇藍覺得,至少再多的不被理解,這一刻,也值了。
他們就這樣,從高中到大學,踏過了跌跌撞撞的青蔥歲月,踏過了千軍萬馬的獨木橋,踏過了,兵荒馬亂的高三。
蘇藍一直都覺得,大胡一定是知道她喜歡他的,畢竟,幾乎所有的朋友都看了出來,他又怎么會真的不知道呢,只是,愛一個人的同時也卑微著,她也想告訴大胡,她喜歡他,從第一眼到現在,可她也怕,怕大胡真的只是把她當朋友,畢竟現在她還能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他身邊。
Chanter.4
高考后,蘇藍如愿以償的跟著大胡進了同一所大學,只是僅僅兩個不同系的距離,也讓蘇藍郁悶了好一陣子,大學生活新奇多彩,蘇藍認識了很多新朋友,大胡也一樣,很多東西都在發生潛移默化的變化,比如,大胡出落的越發的帥氣了,他參加了很多社團,積極的活躍在學校的各大節日上,比如,已經有女生開始給他寫情書,宿舍里的姑娘也開始有意無意的在蘇藍那打聽關于大胡的一切,他就像個天生的發光體,而大學,卻更像讓他充分展示自我的舞臺,可也有東西是沒有變化的,就像蘇藍,她還是唯唯諾諾沒有變化,她還是喜歡跟著大胡后面跑,她還是不敢,跟大胡說,她喜歡他。
因為在人前,她僅僅也只是大胡口中的鐵哥們,妹妹。
大胡走的越來越快,她已經需要用跑才能跟上他的節奏了。而那份感情,被蘇藍埋葬的越來越深,如同石沉大海般的沒有波瀾。
直到有一天,她不再是大胡身邊,唯一的不同存在。
大胡帶著那個女孩子跟蘇藍認識的時候,正是第一學期末,H省的冬天特別冷,蘇藍縮在學校門口的火鍋店等大胡,大胡說今天要帶她見一個很重要的人,冬天的窗戶上總愛起霧氣,她記得讀書那會大胡老喜歡在冬天霧氣騰騰的玻璃上寫寫畫畫,她正學著寫的時候,大胡進來了,確切的說,不是一個人進來的,他還牽著一個姑娘,對,是牽著。
“我女朋友,xx”
“我哥們,蘇藍”
火鍋店里人聲鼎沸,嘈雜,她卻在那一刻,什么都聽不見了,她看著那個女孩子的嘴巴一張一合,看著大胡奇怪的盯著她,耳鳴聲不斷。
回過神的時候,蘇藍極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那一定是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
火鍋熱氣騰騰,煙霧繚繞里,蘇藍偷偷抬頭打量了眼前的少女,明目皓齒,一顰一笑都是一道風景,這才是大胡會喜歡的姑娘,這才是配得上他的人。自卑感和委屈像是決了堤的洪水,一瞬間侵襲而來,壓的她喘不過氣。
眼淚掉下來的時候,大胡正在給那女孩挑掉調料里的的香菜,她在大胡詫異的眼神里手忙腳亂的扯著紙巾咧著嘴笑說,是火鍋太辣了。大胡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也竟什么都沒問。明明,她很能吃辣的,明明,大胡是知道的。
只是,真的是很辣,辣到臉頰兩側的肌肉似乎都是僵硬著的,她覺得動不了了。
大胡戀愛了,蘇藍便識相的開始不再頻繁的聯系他,盡管,這并不是她的真實想法,偶爾大胡還是會在各種活動時叫上她,她都是能躲過就躲過了,沒有大胡的日子里,蘇藍一個人,雖然很多時候時間突然多的不知道該去干嘛,倒也落得個清靜,不好也不壞,只是不開心。
跟大胡的這種不瘟不火的感情,直到大胡失戀。當時已經是大二第一學期,大胡是凌晨給蘇藍打的電話,電話里大胡一直在胡言亂語,蘇藍摸黑在宿舍起身,在偷偷越過守夜的宿管,在操場的某棵樹下,找到了爛醉的大胡。
彼時她已經和大胡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面,昔日面容清秀的少年此刻胡子拉碴,狼狽不堪,她扔掉大胡手里的啤酒罐子,掉著眼淚拿著紙巾給他擦臉,用盡全力扶起他往學校外的旅館走去,大胡語焉不詳,嘴里一直嘟囔著聽不懂的東西,腦袋耷拉著靠在她的肩膀上,呼出的熱氣一下下的噴在她臉上,蘇藍覺得癢癢的。她心里突然酸澀的厲害,她當個寶的東西,怎么在別人那,就什么都不是了呢。
而后,蘇藍見證了大胡一場又一場的戀愛失戀,而她,就像大胡的生活管家,一次次的給他處理那些破事。一次次的在深夜不同場所接走爛醉的他。
她越發的不敢跟大胡講,她總覺得大胡一定是明白的,哪怕從前不明白,現在也一定是知道的。大胡也曾不止一次的問過她為啥不找男朋友,她總是半開玩笑半認真的笑著說在等他。每每聊到這個,大胡就沉默,沉默后就尷尬的笑笑讓她別鬧。
蘇藍那會就覺得,她是說真的,他愛玩,那她就等,她覺得,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大胡,也沒有人比她更愛他。總有那么一天,他會玩累的,如果那個時候,她還在他身邊,大胡一定會看見她的。
也還好,雖然不是女朋友,她也一直用另外一種特殊的身份陪伴了他這么多年。
Chanter.5
直到今天,
這是他們相識的第八年,蘇藍愛大胡的第八年。
沅江河畔風光無限,蘇藍手里的奶茶卻早已涼透了,她在苦笑,眼眶微紅,我一直沒有吭聲,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靜靜的傾聽著,等候她的下文。
“上個月,大胡生日,我提前一天定了蛋糕,是他最喜歡的黑森林,我還裱上了大朵大朵的紅玫瑰,濃郁而熱烈,我覺得,是時候了,我準備了很久,在家里對著鏡子練習了一遍又一遍,才敢出現。那一天,我在他租的單身公寓樓下,等了整整一個晚上,電話一直都是嘟嘟的忙音,到最后,我索性不打了,我就坐在小區門口的臺階上,盯著他經常走回來的那個路口,心里說不出的感覺”
直到深夜十一點,路口才出現了大胡的身影,他喝了點酒,被一個女人扶著,走近后才發現坐在臺階前的蘇藍,女人一直盯著蘇藍打量,在女人探究的眼神里,大胡提前開了口。
“這是我妹妹,蘇藍”
“蘇藍,叫嫂子”
蘇藍像是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場景,她禮貌的開口問候,胸口抽搐著疼痛。她把蛋糕遞給大胡,說了句生日快樂,臨走前,蘇藍想到了蛋糕上的玫瑰花,她把女人拉到一邊,在大胡不明所以的眼神里,偷偷告訴她,蛋糕是大胡叫她幫忙定的,說要給她一個驚喜,她讓女人好好照顧大胡,有機會一起吃飯。
然后她大步的朝前走,卻在拐彎的路口停了下來,心里好像沒有那么疼了,她這次沒哭,只是安靜的抬頭,盯著那個熟悉的窗口,窗戶里有燈光傾瀉出來,不像她等的時候那樣漆黑一片,她心里空洞又悲涼,蘇藍想著,對那女人說的那些話,就當她蘇藍為大胡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一個人走回家的路上,她仔仔細細的回憶了和大胡的這些年,好像她關于青春的所有記憶中,全都是大胡,她記得大胡很多小習慣,記得大胡很多種表情,記得大胡愛吃什么討厭什么,記得大胡對什么過敏,以前上課的時候,她最喜歡歪著頭偷看大胡打瞌睡的側臉,然后不經意的嚇醒他,這時候,大胡說話的嗓音一定慵懶而沙啞,看向她的目光氣憤又無奈。
她細細的數著相識的這些年,回憶著和大胡的每一個場景,似乎好像永遠都是他在前面走,她追了這么多年,終于舉步維艱,那一刻她突然覺得好累,沒能挺住到家,終于,在某個路口崩潰的泣不成聲。
怎么辦,大胡,我好像真的有點累了,這一次。這條路,我好像走不下去了。
回到家的時候,她一直不停得看手機,她想著,大胡打開了蛋糕會不會就明白了她的心意,可是等啊等,從深夜到凌晨,迷迷糊糊的時候,蘇藍做了個夢,夢見了那天晚上所有的經過,不同的是,現實里沒有的場景,夢里出現了,她蹲在路口崩潰的時候,大胡出現了,大胡說他打開了蛋糕,他看到了,他終于等到這一天,在夢里,大胡微笑著朝著蘇藍伸出了手,夢里,蘇藍哭著笑了,夢里,命運給了她這八年的單戀一個圓滿的結局。
蘇藍終于哭出來了,在我面前,她哽咽的告訴我,她等過大胡很多次 ,獨獨那一次,耗費了她所有的心力,她提著蛋糕從白天等到黑夜,回去后等信息卻又從深夜到白天。可是什么都沒有,哪怕連一句問候。她終于明白,她對于大胡,從來都是無關乎愛情的存在。
“那天過后,我沒有在聯系大胡,昨天,我給他發了最后一條短信,我告訴他,我打算放過我自己了,我希望他不要來找我,不要在聯系我,我求他也放過我,發完那條短信,我拔出了那張電話卡”蘇藍說。
“我已經等了他無數次,這一次,我真的不想在等了”,太累了吧。
Chanter.6
故事說完了,她手里的奶茶卻還沒有見底,她回過頭,眼眶微紅的哽咽著問我,她是不是很傻,我很篤定的搖了搖頭。
畢竟不是誰都會在那個年紀遇上想要陪伴一生的人,也并非誰都有勇氣,拿所有青春,去等一個不確定,我親愛的姑娘,你不是傻。只是愛情它簡單也復雜,一個人不喜歡你,那他就是不喜歡你,沒有借口,也沒有理由。只是,現在蘇醒對你來說或許太難,但你總要接受這世界上,它總有突如其來的失去,灑了的美好,遺失的信仰,走散的青春,斷掉的友情。
當你覺得真的已經是做什么都于事無補、都太晚了的時候,唯一能在繼續做的就是努力讓自己過的好一點,丟都丟了,就別再哭了。
或許離開他很久以后,偶爾你遇到有趣或者體貼溫柔的,總會覺得少了點什么。突然完全沒了他的生活,可能真的有點寂寞。
但你總會走過去的,畢竟,只是時間問題。
也拜托他現在身邊的那個人;
請善待你的青春。
Chanter.7
很多時候,明明好像什么都沒有變,可是,為什么,他卻離你越來越遠?
甚至這些年,在他身邊,你已經成了一種多余的存在,偶爾連陪伴都是叨擾,所有的要求也開始輕飄飄。
一個人的時候你總在想:沒有你,或許他過得更好吧。
漫長的青蔥歲月,似乎抽干了你所有的力氣,你不再樂于奔波,你只是覺得累。
常常,在午后慵懶的陽光下,就可以坐在陽臺邊,愣愣的發了一個下午的呆。
也許,積攢夠了失望,真的是時候離開了吧!
那些年里笨拙的偽裝,單純的謊言,愛著他的傻傻姑娘,我能否隔著八年的時光,撫平你的憂傷。
到如今,你還偷偷回望嗎?不知道,他有沒有偷偷回想,那年夏天,國旗下的少年,熠熠發光,他笑的那么好看,你紅了臉龐。
時間往前走,歲月一晃,黃昏的夕陽,黑暗的晚上,你還停留在昨天,你們開心的時光。
只是后來才明白,愛是相擁老去的瞬間,愛是我為你,埋葬的許多年。
究竟是誰錯過了誰,明明我陪了你那么多年。
那種惘然,就像一夢醒來,忽然發現天已大亮。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