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的障礙:
第一次接觸卡倫·霍尼的作品,閱讀的過程中還是有些障礙的。一是行文風格,作者的敘述基本將患者(神經癥者)和一般人分開,以旁觀者的視角來書寫。這和我接觸的一些心理學作品不太一樣。我讀心理學文章很大一部分是在尋求自愈。這本書可能不太適用,學術味比較濃,作者的過于直白的語言會帶來一些不適,可能是寫給分析師的。二是作者可能有一個基本前提就是讀者對人格這方面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比如弗洛伊德和榮格的理論,在書中經常會有這樣的對比。像我這樣這方面了解比較少的,會覺得有些地方不太明白。邏輯套疊也比較多。
譯文版本:
我接觸了三個版本,一個是最新的,譯者是李娟的版本;一個是譯者為楊立華的版本;另一個是王作虹為譯者的版本。第一個版本不多說,我在微信讀書試讀一章就放棄了,感覺基本機翻,不推薦。另外兩個版本都可以讀,楊立華的版本翻譯用字可能更符合現在的閱讀習慣,王作虹的因為比較久遠了,帶有那個年代用詞風格,但是不影響閱讀,翻譯得非常到位。讀了楊立華的版本一半后,我就去讀王作虹的版本了。(因為kindle可以免費借閱。。)
正文觀點:
首先要說的是因為時代的關系,作者的觀點放在今天也不是完全適用的。比如作者“做你自己就好”的這個觀點并不認同,但今天我們大多數人對這個觀點都比較認可。所以閱讀不能也沒有必要全盤接受。
作者在書中強調了社會和文化因素在人格形成中的關鍵作用,而不像弗洛伊德認為的主要歸因于自然因素。
作者認為,神經癥產生于社會文化中人際關系的紊亂和失調,基于我們對待他人的相互矛盾的基本態度。患者基于不同的性格傾向(無助、敵意、孤獨)發展出一系列各不相同的防御策略:順從型趨于“親近人”、攻擊型趨于“對抗人”、疏離型趨于“遠離人”。
親近人:
他對溫情和贊賞有明顯要求 ,尤其需要一位 “伙伴 ” ,即是說 ,一個朋友 、一位情人 、一個丈夫 ,或一個妻子 。總之 , 他需要一個能指導他的人。
這種類型的人需要別人喜歡他 、需要他 、想他 、愛他 ;他需要感到別人接受他 、歡迎他 、贊賞他 、佩服他 、離不了他 ,尤其是某一個人需要他 ;他需要有人幫助他 、保護他 、關心他 、指導他 。
他認定他不顧一切的對溫情和贊同的渴望是真誠的 ,但實際上他的這些需求籠罩著對安全感的貪得無厭的渴求 。
從他甘居從屬地位的態度產生出第二個特點 。他認為別人理所當然比他優秀 ,比他有吸引力 ,比他有智慧 ,比他教養好 ,比他高明 。
他的自我評價隨著旁人的褒貶不同而時高時低 ,隨著別人的喜惡變化而上下波動 。這樣 ,別人的任何拒斥對他都是災難性的打擊 。如果有人沒有回報他的邀請 ,在意識領域內他可能是以通情達理的明智態度來看待的 ,但在他的內心世界里自有其特殊的邏輯方式 ,而這種邏輯會把他的自我評價降低為零 。換言之 ,任何批評 、拒斥或背棄對他都是可怕的危險 ,他會失魂落魄地以最大努力來挽回那個他因此而害怕的人對他的看法 。(摘自書中第三章-親近人)
讀這一部分時感覺自己屢屢中槍,我的經歷中這個癥狀最嚴重的時期是剛上大學的時。從小地方到北京讀書,面對這種巨大的差異,我的內心是失衡的,沖突也愈加明顯。那時候覺得別人比較自己優秀完全是理所當然的,看不到別人背后的付出,也不能給自己肯定。自然就甘于在從屬地位,還覺得自己歲月靜好(如今想想確實可笑)。
別人的意見對我也影響特別大,傾向于做任何人眼中的“好人”,這當然不能實現,所以沖突就更加激烈。
這種甘于屈居從屬地位和過于在意別人評價的心態,對那個時期的我影響特別大,是耽誤時光的重要原因之一。所以特別推薦大家多接觸一些心理學的書,越早越好。
對抗人:
這類傾向的所持有的觀點有:
眾人皆惡,拒不承認人不是他所想的那樣;生活是一場大搏斗,任何人無不爭先恐后;任何事情會變得像壞的情況發展;為了個人利益而奮斗,從而可能想要控制人;對待任何局面或關系時的立場—我能從中得到什么;好斗且輸不起,總認為自己是對的。
屈從者趨于討好,而攻擊者卻不惜一切斗爭。屈從型患者在自責時并不真相信自己有錯 ,只是情不自禁被驅迫著去自我譴責 。同樣 ,攻擊型患者也并非確信別人不對 ,他只是武斷地認為自己正確 ,因為他需要這種主觀的自我肯定 ,正如一支軍隊需要一個安全的陣地才能發起進攻一樣 。
回避人:
但所有的離群者都共有另一個特性 ,那就是 :他們都能夠帶著一種客觀的興趣來觀察自己 ,就像人們觀看一件藝術品 。
表面看他們還是可以與人相處的原因 。當外部世界擅自侵入他劃定的圈子里時 ,他便焦慮不安 ,這就是他的需要的強迫性表現 。
一種更不可靠的維持自力更生的方式是有意識或無意識地限制自己的需要 。要更好地理解這方面的各種動機 ,我們只需記住這一點 :病人隱蔽著的原則是 ,絕不對任何人或事表示親近 ,以防那個人或那件事變得不可缺少 。否則 ,他的自我孤立原則就會受到侵犯 ,還是少管他人為妙 。
由于他畏懼競爭 ,所以他實際上并不想通過不懈的努力來超群出眾 。相反他感到自己高貴的品質別人應該一看便知 ,而無須自己費盡心機 ;他潛在的優點別人應該感受得到 ,而不必有意表現 。
感情愈是被克制 ,病人就愈有可能強調理性的重要 。他的希望便是一切事情都能夠只憑理智思維的力量便得到解決 ,好像只要知道了自己的問題就足以治療自己的毛病了 ,或者好像單靠理性就能解決世上的一切麻煩。
普通人:
一般人則是這幾種傾向的混合。在這幾種對他人的基本態度中 ,每一種都自有其積極的價值 。在親近人的類型里 ,患者試圖為自己創造出一種與外部世界友好的關系 ;在對抗人的類型里 ,他在競爭性世界中為了生存而自我武裝 ;在回避人的類型里 ,他企圖獲得某種清高和明澈的心境 。事實上 ,對人的發展來說 ,這三種態度不僅可取而且必要 。
作者認為,為了解決這些沖突,患者虛構出“理想化意象”自欺欺人,并通過“外化”把責任推給他人,實現虛假和諧的精神統一。但是,這些策略更像是精致的代償與逃避,不但不能消除沖突,反而惡性循環使患者陷入更深的恐懼、焦慮和絕望。
我的自愈經歷:
作者對于神經癥患者的表現刻畫得入木三分,對于成因和解決方式敘述的比較少(書中關于治愈的建議是給分析師的,主要是幫助患者來認識“內心的沖突”,對普通人來說可操作性較低)。
我想就像其他心理成因一樣,導致我們內心沖突的成因也有很多。我們要首先能認識這種沖突,如何解決可能與個體差異有關。就我自身而言,屈從者的心態與家庭有一定關系,小時候就已經埋下種子,在進入大學這個完全不同的環境之后,導致沖突加劇,又沒有得到很好的引導。而克服屈從者“親近人”的這一趨向,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自己經濟逐漸獨立(僅僅是獨立,不是自由~),從小的方面開始對自己作出肯定,不過于從已形成的道德層面苛責自己。逐步從這種心態中走出來,雖然還是會有一些影響。但是不會像以前一樣對生活過度影響。
最后分享兩個我十分贊同的作者的觀點:
一個是關于教育的:
教育能夠在很大程度上幫助我們認識自我、樹立信念。當認識到與選擇相關的各種因素的重要性后,我們就會找到奮斗的目標和生活的方向。
一個是關于外化傾向的:
在不能負責時他要去承擔責任 ,而在應該負責時他又拒不負責 。他不停地追溯童年時候的經歷 ,就是為了使自己相信 ,他遭逢挫折是身不由己 。同時他又感到盡管經受過危害性的影響 ,他的人格本來還是可以保持完好無損的 ,正像出污泥而不染的百合花 。對此 ,他的自我理想化要負一部分責任 ,正是這種理想化使他不能認為自己曾經有過或現在還有缺陷或沖突 。但更重要的是 ,對童年的反復叨念正是一種勤于自審的幻覺 。但由于他把自己的問題外化了 ,他自然感受不到作用于內心的各種因素 。這樣 ,他不能把自己看成自己生活中的主動者 。既然自己不再是推進器 ,那么便是一個沿山坡往下滾動而且只有一直滾下去的圓球 ,或者是一只被用作實驗的南美豚鼠 ,一旦被限定 ,便永遠被決定了 。
這本書值得再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