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是鳥，或者鳥群

天灰著，沒有鳥飛

天亮著，也沒有鳥在飛

我們都在低處，看著更低處

鳥去了哪里

那些翅膀，那些羽毛，那些清脆的鳴叫

那些把天空馱在背上的小小的精靈

那些巨大的鷹

沒有鳥的天空，誰來叫醒那些安睡的樹

現在，我只看街道和樓宇的森林

這些沒有葉子的堅硬的樹樁，樹枝，像骨頭，像刺

我看人，他們開著車跑或步行

以為自己，比鳥輕盈

如果從另一個角度看，如果你有翅膀

如果你是一只鳥

如果你還帶著一片藍著的天，一個鳥群

你就飛吧

你就從我身邊飛過吧

你就把我帶到比人還高的高處

讓我看看遺落在地上的綠，煙塵和傷痛

讓我看看親人耕作過的大地，田垅上的螞蟻和老鼠

讓我看看在人群里，蓬勃的欲望，彼此的容納與排斥

讓我看看哪條路上，還走著我青春的殘片

讓我看看我十六年的愛人，她的一襲裙裝和額角的皺紋

我還想看到草原，牧人的眼睛，一頂帳篷和燃燒的牛糞

我還想看到一匹馬的孤獨，它垂落的馬鬃

我還想看到一粒土豆和一頭牛的沉默

我還想看到一片莊稼和一把鐮刀

我還想看到水井和水邊汲水的村姑

我還想看到村頭的一棵老樹

我想知道：樹上那么多麻雀，怎么不和我打個招呼

一只鳥飛來，鳴叫著飛走

一群鳥飛來，呼嘯著飛走

它們像純潔的孩子，投入藍天的懷抱

留下這些文字，是不是它們給我的羽毛

2009-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