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因為喜歡,所以入行
如果你的心里懷揣一個作家夢,就會對編輯這個職業充滿想象和羨慕,因為編輯是離作家最近的職業。
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才是工作的最好狀態。我是因為喜歡圖書出版,才選擇做編輯。
很小的時候,老師說我的作文寫得不錯,總是被當作范文朗讀、粘貼;高中、大學時,參加寫作比賽總能得獎。這讓我以為,自己在寫作方面有天賦。只要我堅持寫,便可以寫出一個光華的世界。
因為想到作家與編輯的關聯,所以畢業參加工作時,我目標明確,選擇的是出版行業,看中的是編輯崗位。沒想到,我如愿以償。誰知入行容易,堅持難。當然,當時我不是這么想的,滿腦子都是理想主義,精神煥發,充滿著奮斗的激昂。
最開始,我幾個同學受我的影響,都選擇做編輯,可是最終只有我一個人堅持下來。
一個同學做教輔,每天加班,吃喝拉撒全在公司,公司人事關系還復雜,做了大半年,實在受不了,離開了公司,也離開了這個城市。
一個同學做詞典,也是經常加班,但是覺得工資低,不如跟著姐姐做外貿有前途,所以最后也選擇轉行了。
還有一個同學做網絡文學編輯,本來做得不錯,但是公司出了點狀況,加上對這個行業的擔憂,最終還是選擇接受家里的安排,回老家進了證券行業。
而我當時在做少兒編輯。工資比他們還低,但因為喜歡,所以沒有放棄。也是這份工作,讓我學習了不少專業知識,并考了出版從業資格證。雖然我不是編輯出版專業,但在工作中學習到的,比別人大學四年學到的還要多。
很多人勸我,如今沒人看紙質書了,這份工作沒有意義,而且這么低的工資,還是在一線城市,開支都不夠,還不如回家當老師。在父輩人眼里,老師和公務員是最好的工作,盡管老家的老師和公務員工資也很低。我也有過猶豫,但我還是選擇堅持,因為沒有哪一份工作讓我如此有成就感,也沒有一份工作讓我覺得自己離理想那么近。
一份高薪但我討厭的工作和一份低薪但我喜歡的工作擺在我面前,我會選擇后者。因為我相信,低薪是暫時的。任何一個行業,如果你很優秀,就不會埋沒,就有機會獲得高薪。不要急,慢慢來,我告訴自己。
2/除了詩和遠方,我還要面包
當你無法從一份工作中獲得更大的收獲,便會想著離開。當一份工作不足以讓你維持生計,你也會選擇辭職。
雖然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可賴以生存的面包總是要有的。出版界也不止這一家公司,還有做得更出色的,如果魚與熊掌可以兼得,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在少兒公司待了一年,覺得該學的知識已經掌握,加上本就工資低,老板還不加薪,我只能選擇離職。
從少兒公司跳出來,我做了一名閱讀兼教輔編輯。只要可以讓我學習更多的知識,增加更豐富的經驗,哪怕昏天黑夜地加班,我也甘之如飴。
教輔書往往趕在開學之前做出來,所以寒暑假期間是最忙碌的,有時候周末都不得休息。而這份忙碌,反而讓我覺得更充實。
又做了一年,公司開始走下坡路,不僅員工流失率高,連管理層也大換血。而且閱讀、作文、教輔,我都有接觸,這家公司我已沒有什么收獲。加上原本覺得還可以的工資,也慢慢趕不上消費,我又盯上了新的目標。
這次我做的是建筑編輯。如果說少兒和教輔還有幾分關聯,可是與建筑則風馬牛不相及了。雖然也有幾分機緣巧合,但我也想到,因為長期處于低端狀態,不僅見識,連寫作水平也在退化,這點在我當建筑編輯的時候淋漓盡致地表現了出來,我的領導多次毫不留情地指責我文字的淺顯和幼稚。
當我意識到危機時,開始把丟了幾年的日記拾起來。日記看似隨意,卻也是對每日生活的記錄和思考。每天堅持寫,注意表達方式,曾經的文字能力,應該是可以恢復的。我毫不懷疑地堅持寫,直至今日。
盡管我在這份工作上表現出笨拙和吃力,經常被領導罵得狗血淋頭,可我仍舊兢兢業業,吸取教訓。我相信,任何一份工作,只要努力,總會有收獲。而且,為了自己寫作水平越來越好,離作家夢越來越近,我愿意經受歷練。想要走上坦途,必然穿越荊棘。
我還是樂觀的。只不過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一旦有更好的機會,有更合適的工作,我也會義無反顧地去爭取。剛好,一個前同事跟我說,某出版社在招校對,讓我投簡歷試試。
出版是夕陽行業,最后留下的,肯定是出版社,畢竟文化傳播公司要依附出版社才能生存。如果能進出版社,哪怕只是一名校對,我也愿意專注文字,做一個糾錯的啄木鳥。我性格本文靜,一整天看稿也不會覺得無聊。
沒想到,我通過了面試和筆試,成了出版社的一名校對。我以為,只要進了出版社,就有可能轉為編輯,其實還是太天真。
3/從此安穩,出路難尋
人在不同的階段,會有不一樣的需求。心境也會隨之改變。尤其是奔波久了,就特別渴望安定。
而人生最可怕的毛病,是習慣,習慣了現今擁有的一切,一旦改變便不適應。安定久了,就不想換環境,害怕失去,明明有點不喜歡了,卻還要煎熬。
我不曾想到,出版社內氣氛融洽,沉靜如水,恰似炎熱夏季的一抹樹蔭,連節奏也舒緩下來。與平日打仗般的快節奏生活,這里慢很多。我慢慢地,竟然成了一只樹懶。
尤其是我結婚后,突然就不愿奔波,想要一個安穩的家,這里很適合我。然而日復一日地重復工作,閱讀著枯燥無味的書稿,我還是心生厭倦。
可以說,校對是一份不被重視,沒有地位的工作。出版社的核心是編輯,這本無可厚非,可不尊重校對的勞動成果,卻讓人十分寒心。辛辛苦苦修改的稿件,被編輯丟了,他們不覺得自己有錯,而是要求我們再修改一遍。有時是排版員大量漏改,結果質檢的時候不合格,校對也有責任。
除了社里,外界也不看好這份工作。一是校對的任職學歷低,專科即可。二是工資低,應是社里最低工資水平。三是他們認為校對不過就是改錯別字,誰都可以做。
我的親戚朋友總是勸我另找工作,甚至覺得代課老師都比這份工作好。老公也一直質疑,你難道一輩子都只做一個小小的校對?“小小”,在他們眼里,這份工作太微不足道了。
然而真是這樣嗎?校對的工作誰都可以做嗎?它涵蓋的知識之廣,若不靠日積月累,根本無法勝任。有人說,有校對軟件。如果軟件可以完全替代人工,出版社為何還要設立校對這個崗位?在文化傳播公司,編校一體,但在出版社,編輯與校對有分工。編輯更專注于約稿及整體把握,校對則專注于書稿質量。
帶著這樣的質疑以及不思進取,我做了三年的校對。難道還要做下去嗎?我發覺自己除了這個,已經不會做別的。而在沒有找好下一份工作之前,我不能輕易離開,因為經濟條件不允許。
在這個行業已做了六年,再重新開始新的行業,似乎需要莫大的勇氣,我竟然沒有這個勇氣。
我還要熬多久,我還能熬多久,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