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今天也整一個評論員文章。
一直不怎么喜歡寫這類文章,原因是認為自己所知還少。所以總想借故事來說點什么,我認為故事自身就能說明很多東西,而無需我費盡腦袋去評論什么(當然能力也不夠)。故事就像海德格爾講的生活世界,他認為生活世界自身就在解釋著自己,她自己構成她的意義,并不需要我們嘰嘰喳喳去解釋什么。
有人會問故事不是也代表你的觀點嗎?誠然,但我以前也說過,故事與我和與你都保持著一種距離,換言之,當我在寫這個故事,或則你在讀這個故事時都是在用第三者的姿態進行。讀者這角色應該很容易理解,因為他們一定是保持距離來閱讀故事的;那么作者呢?我認為好的文章同樣是保持一定距離寫出來的。故事就是故事本身,他是會帶有作者一定的主張,但畢竟作者的主張已經“淹沒”在由作者和故事所構成的這個大背景里。此時的作者有幾種狀況:一種是在岸邊描述這個故事,不打濕自己,這當然有一種距離;另外是作者自己也投入這個“故事流”里,即便是這種情況,也還是有距離的,因為作者畢竟不是這個故事,頂多說作者構成了故事的某一部分,作者和故事有一種投入和包容的距離關系。
這是與評論員文章不太一樣的地方。但好的評論員文章是否就沒有距離?我不這樣認為,好的評論員文章依然會與作者也保持一定的距離,可能這會與故事的距離少一些,但畢竟還是有距離,否則我不認為是一篇優秀的評論員文章。這是我個人的觀點,我與我的觀點同樣保持著距離。
轉到討論。寫這篇文章是因為閱讀了@雲隱的《為什么我們無法深入交談》?。我為什么閱讀他文章后直接跳出來的就是“討論”這個主題,我一時找不出最根源的理由,畢竟雲隱談的話題要比“討論”大,這里面涉及到很多有關認識論的話題。但我就是在讀了他的文章后,只想對“討論”來討論一下。
這篇文章,我不打算用太長的篇幅,僅僅舉個例子,然后再根據例子說點什么就結束 。舉什么例子?當然不會舉我自己的,我說過了要有距離感。
即使我與若辯矣,若勝我,我不若勝,若果是也?我果非也邪?我勝若,若不吾勝,我果是也?而果非也邪?其或是也?其或非也邪?其俱是也?其俱非也邪?我與若不能相知也。則人固受其其黮,吾誰使正之?使同乎若者正之,既與若同矣,惡能正之?使同乎我者正之,既同乎我矣,惡能正之?使異乎我與若者正之,既異乎我與若矣,惡能正之?使同乎我與若者正之,既同乎我與若矣,惡能正之?然則我與若與人俱不能相知也,而待彼也邪?化聲之相待,若其不相待。和之以天倪,因之以曼衍,所以窮年也。
上面是 《莊子·齊物論》里談的一段話,翻譯過來如下
倘使我和你展開辯論,你勝了我,我沒有勝你,那么,你果真對,我果真錯嗎?我勝了你,你沒有勝我,我果真對,你果真錯嗎?難道我們兩人有誰是正確的,有誰是不正確的嗎?難道我們兩人都是正確的,或都是不正確的嗎?我和你都無從知道,而世人原本也都承受著蒙昧與晦暗,我們又能讓誰作出正確的裁定?讓觀點跟你相同的人來判定嗎?既然看法跟你相同,怎么能作出公正的評判!讓觀點跟我相同的人來判定嗎?既然看法跟我相同,怎么能作出公正的評判!讓觀點不同于我和你的人來判定嗎?既然看法不同于我和你,怎么能作出公正的評判!讓觀點跟我和你都相同的人來判定嗎?既然看法跟我和你都相同,又怎么能作出公正的評判!如此,那么我和你跟大家都無從知道這一點,還等待別的什么人呢?辯論中的不同言辭跟變化中的不同聲音一樣相互對立,就像沒有相互對立一樣,都不能相互作出公正的評判。用自然的分際來調和它,用無盡的變化來順應它,還是用這樣的辦法來了此一生吧。
這可真是一段奇妙的對話。都說海德格爾是被道家影響最深的一個西方哲人是正確的,海德格爾的生活世界與道家的道、氣論是如此相近。因此,在舉了《齊物論》的這段話后,我個人認為無需再解釋更多什么,倒是回到“討論”自身來。
那么討論就不需要了嗎?不是。
我們還是會討論,討論是源之于人的一種本能,這本能也是從生活世界里來的,它非對象化。簡單說,我們總會在討論中不自覺把討論當做了自己。把討論當做自己是一種自然而然的行為,如果按照海德格爾的說法,我認為“討論”也是一個形式顯現,跟“閑聊”“好奇”這些一樣,是一種自然而然的形式顯現。
因此,一:討論必然存在,二:我們總把討論不自覺當成自己。這是我對“討論”自身的觀點。
但討論結果呢?一談到這個就麻煩了,我認為討論的結果并不受制于你,也不受制于我,只受制于生活世界本身。生活世界自身的傾向性決定了討論的結果。換言之,討論結果是在生活世界這幕大背景(或則母體)的底色上得出來的,生活世界自身決定著討論結果的不同“顏色”。
這就出現了一個對立,我把討論當做了我自己,但討論的結果卻不是我自己能決定的。怎么辦?這就是本文想要表達的東西。
用“自覺保持一種距離感”的態度 ?去替換 ?“不自覺把討論當做了自己”這一行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