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謂在前面東聞西看地沒走幾步就停下來,舉起右掌,示意大家停住:“到了。”
眾人都頗有默契地順著隨謂正對的方向看過去,那里的空氣似乎有些許扭曲,陽光照射到的部分地方還帶著非常微弱的流動光芒。
“我試試。”火燁昨晚聽聞過此結界的特點,便有些好奇地撿起一塊石頭朝正前方扔過去,只聽“噗”地一聲悶響,石頭被彈回,眾人眼前也閃過一片強烈的綠光。
“看起來也沒什么特別的嘛?”火燁有些不屑地說道。
隨謂掃了他一眼:“‘看’起來是沒什么,‘用’起來你才知道眼睛有多會騙人,輕敵會付出什么代價。”
“有這么夸張嗎?”火燁滿不在乎地回了一句,全臉都似乎寫著‘我是唬大的嗎?’這幾個字。
在隨謂正要擼起袖子,和火燁爭個你死我活之前,云缺適時出手攔住了他:“抓緊時間,午時可不長。”
隨謂收回神,看了看眼前的結界:“好,先辦正事,完了再找他。桑炫、云缺……”隨謂將二人喚近結界,“按說好的計劃,你們先將靈力渡到我身上匯合,我再施于結界上。再次提醒二位,靈力輸入我體內,必須嚴格照我的指揮,該慢該快,何時發力,何時收力,出不得任何差錯,否則功虧一簣,我們三人還有性命危險。其他人守護在我們外圍護陣,畢竟這是迷霧森林,得打起雙倍精神。”
那謹二人望向桑炫,桑炫微微頷首,二人便領命,抽出各自的武器,背對隨謂他們防御開來。
“來吧。”說完,隨謂便催動體內靈力,一股白光頓時從他腳底竄出,環繞著他的全身,慢慢升至隨謂頭頂,然后又漸漸沉入他的掌心,使得隨謂兩個手掌如同十五圓月般,通透地冒著耀眼的白光,讓人無法直視。
桑炫和云缺見狀,也催動開自身靈力,只見一道藍光和一道紫光分別從隨謂左右肩匯入,他手心的白光便越發強烈耀眼起來。
隨謂又等了一會兒,直到手心白光的耀眼程度非常穩定,他才將手掌輕緩地推向結界。結界受此外力作用,現出了實體,一片綠色在陽光的照射下翠艷迷人,而中間受到白光作用的部分向外散發出嫩綠的柔光,與隨謂手心的白光互相輝映,交錯,看得人心曠神怡。
不過造出這副美景的隨謂他們似乎并沒有功夫看,受血腥殺氣影響,三人靈力均受壓制,隨謂微微皺著眉頭:“兩位,再加點力,這玩意比我想的麻煩。”
三人同時提升靈力,白光愈發強盛,綠光卻愈發柔和,并緊緊糾纏著白光向隨謂手心方向鉆。突見一陣大范圍強光漰射而出,連背對著結界的火燁他們也被晃得眼前一花。隨謂三人頂著強光,硬是默契地沒有退讓半分,只是偏頭閉上眼睛,暫避其鋒芒而已。
待到強光閃過,眾人赫然發現隨謂手心所指之處,白光與綠光皆變得極其微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越來越大的漩渦。
“打開了。”被大動靜吸引注意力的火燁,雙手握刀,半側著身軀,見到此幕也忍不住激動地喊了一聲。
眾人看著結界被法力消融出的缺口已經大到可以容納一人通過時,都難掩欣喜之情。
隨謂:“我們三人都不能收手,否則缺口立馬閉合,我們元氣也消耗過剩,至少三天之內無法再打開此結界缺口。看你們決定如何探查。”
“王子,不如讓我去。”火燁請命道。
“不可,皇極杵天杖非同一般,里面情況又晦暗不明,不能妄入。”
“王子說得是,何況我們還要護陣,還是讓我的小玩意去吧。”
“對呀,那謹的蝎子,小東西伶俐得都快成精了。”火燁恍然大悟。
就在眾人準備放出那謹的蝎子進入結界缺口內查探之時。
“噓!”隨謂突然神色一變,示意大家安靜。
“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隨謂轉過頭,以少見地嚴肅口吻問道。四周一片安靜,細聽之下也并沒什么聲音,但有些人天生就有種感知能力,比耳朵眼睛更靈敏。
見到隨謂不尋常的神色,大家都不約而同地警惕起來,無數生死相搏的經歷養成的條件反射使得火燁立刻將身體放低,耳朵貼地:“地面有不均勻的輕微震動,頻率很高,只是……忽有忽無,很奇怪。”
眾人也漸漸覺得不對勁,各人皆是族中高手,長期的戰斗經驗已經培養出他們對周圍環境的高度直覺,由其是危險。那謹和火燁二人兵器在手,很有默契地回到最初的防御點上,將隨謂三人圍在一個半圓內,警惕地環視著四周。
“兩位,你們可得上點心,我們三個出不得錯,否則就白忙活了。”隨謂對著火燁他們二人喊道。
火燁白了他一眼,似乎覺得隨謂這番話有些看輕他們,而不太滿意:“你就消停點,專心對付你那麻煩吧。就算你不重要,王子的安危我們自然會盡全力,不用你教。”
那謹:“你們倆有完沒完,照這樣斗嘴下去,沒事都變有事了。”
“都別說了。”桑炫終于開口制止道,聲音不高,卻很有威懾力。
眾人識趣地不再出聲,無比的寂靜中,一片“唰”“唰”“唰”之聲,越發清晰地回響在大家耳邊,不消片刻,火燁他們的視線中便出現了幾道白色物體,于樹林中時起時落地朝他們快速移動而來。因為速度太快,眾人始終無法看清來物全貌,只知道這白色物體已越來越近。
火燁看這架勢便知來者不善,他右手握刀下沉到腰腹,想要催動體內靈力,剛一發力,只覺一股熟悉的感覺再次襲來。那是上次獨闖冥界之時,被困于陣法中,全身靈力就像沉入泥沼中,膠著纏膩得死死的,催動不得半分。如今雖不及上次厲害,但火燁明顯感覺體內靈力施用起來多了一種滯待拙濁之感。
“王子,有古怪,我的法力……”
“那些來物一定是尋狼。”隨謂言之鑿鑿,“我們上次進來都未曾感受過如此強的靈力壓制。突生變故,想必只有他們身上濃烈的血腥殺氣才會這樣。王八蛋,這群畜牲真會挑時候來。”隨謂嘴上罵著,手上卻不敢放松絲毫。
“尋狼惡陽喜陰,我們專選午時過來,它們為何還會……”那謹一句話還未說完,便被一聲雄渾的長嘯打斷,白色物體近到眼前,已清楚地顯示并非純白色,而是閃閃銀白色。眾人百分之百確定是尋狼無疑。
火燁和那謹心知尋狼的厲害,便收攏陣線,將桑炫他們緊緊擋在身后。
只見幾只尋狼在林間從這棵樹干借力竄到另外一棵樹干,在力未泄完之前,又是幾個縱身,轉眼便跳過七八棵樹干,待力泄盡,落得地來,也只是輕輕一點,幾乎沒有聲響地躍起,又重復樹干借力跳躍的行動軌跡。它們身后不遠處,又有點點白色盡數欺來,想必是出動了狼群,而非單獨幾只。
“好聰明。懂得用這種方法來迷惑我們,難怪震感時有時無,讓我們無從分析來者情況。”火燁由衷地贊嘆了一句。
“那當然。它們可不是吃素的。”隨謂語氣里帶著掩蓋不住的興奮。
“我說你們倆,現在不是夸贊它們的時候吧。看看后面那晃得人眼亂的白花花一片,我們靈力運行又不暢,還是想想怎么脫身吧。”那謹握兵器的手又加重了幾分力。
領頭的七只尋狼一落地,便自然而然分開,將眾人包圍起來。尋狼體型巨大,比普通狼差不多大了一倍有余,兩顆獠牙更是異常嚇人,即使不齜牙咧嘴的時候,兩顆裸露在外的寒光獠牙也足有三寸長。那一身銀白色毛,每到月夜,在月光的照射下,便會通體發出銀色光芒,配上它們驚人的奔跑跳躍速度,在夜里,就如同幽靈般掀起殺戮。現在這傳說中的殺人妖獸,正齜著獠牙,滿懷殺意地盯著他們五人,它們身上濃重的殺氣撲面而來,讓人仿佛每個毛孔都被堵了一勺漿糊似的憋悶,而馬上還會有一群加入這個陣營。
“隨謂,我們三人真一點都不能撤力嗎?”云缺感受到尋狼越來越近的氣息和壓迫感,不由心中一緊。
“我也希望能,可現實總是傷心的。我心頭現在也不輕松,只期望桑炫手下都不是省油的燈。”
“一時半刻沒有問題,但尋狼最擅長車輪戰術拖垮對手精力,只怕時間一長,他二人也抵擋不住。如果到時他們陷入危險,就算被結界之力反噬重傷,我也會放手救他們。”桑炫道。
“那是自然,該放手就放手,重傷倒不至于。結界可以再開,人命最重要。”隨謂正色回應完桑炫,又突地對那謹說道,“我說胖子,你先把你那小朋友扔進去再說,最壞的結果也就三天后接它出來。否則打了一架,做了這么多事,還什么也得不到。”
那謹聞言,確實如此,自己差點把這茬忘了,便回過神來,埋頭伸手到袖子里去摸他的蝎子。手才剛到袖口,只聽得火燁一聲大吼:“小心。”
一柄鋼刀“唰”地從那謹肩膀擦過,直接迎上一頭撲向他而來的尋狼。尋狼整個身子懸在半空中,鋼刀攜帶著勁力正對著它的喉嚨飛來,眼見避無可避。卻見那尋狼在空中身體蜷縮成團,尾巴向胸前一掃,正好撞上鋼刀,“哧拉”一聲,鮮血飛濺而出,尋狼小半截尾巴被鋼刀切掉,而尋狼也借著這股相撞的力道將球形身體順勢向旁邊一讓,幾個空中翻滾后落地。斷尾的疼痛感讓它對著火燁呲牙悶吼,眼睛里的殺意更盛,連臉上都泛起了綠色的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