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河北到西慶屯

外公家以前住在河北,在外公小的時候,搬到了西慶屯,就是現在的小村。這里所說的河北,并不是河北省。而是渭河以南靠近渭南縣城地區的人對渭河北邊的簡稱。

我爸爸家的村子就在縣城邊上。從村子往北,是一條包圍著整個縣城北面的大堤,叫做防洪梁。堤的南面是很多村落,再往南就是縣城。而在堤的北面,是一望無際的田野。站在大堤上向北眺望,遠處有一抹灰蒙蒙的輪廓,孤零零的在那里。那就是西慶屯。

西慶屯最早以前是在河北,后來河水改道,水進人退,村子就到了河南。所以直到現在,屬于村子人家的莊稼地還有一部分在河北。河北也有很多親戚,這都是上一輩留下的關系,也慢慢隨著一輩人的故去而逐漸為人所淡忘。

我還記得小時候去河北參加一場婚禮,現在什么都不記得了,除了渡船,還有河北人家特有的小饃。那渡船不用槳不用篙,河兩岸繃著一根粗健的繩。船上的大人合力拉扯,船就會慢慢的挪動起來。我站在媽媽身邊看著渾濁的河水,媽媽緊緊的拽著我的手,生怕我掉下去。

河北的小饅頭就更有意思了。我們家里的饅頭一般都有大人拳頭大小,我小的時候半個就能吃飽。等到16,7歲食欲正旺的時候,一頓也就能吃3,4個。現在則穩定為2個左右。而河北的小饅頭,我一口就能吃好幾個,心中覺得香甜無比。現在想來,材料無非也是面而已,可能是年少不經事,對新事物的好奇增強了食欲吧。

西慶屯靠近渭河,遇到夏秋雨水多的時節,河水就會泛濫。所以,村里在靠近河的一面也修建了簡陋的堤壩。但畢竟單薄,常常擋不住洶涌的河水。媽媽小的時候,就經常遇到河水灌入村子,大外公就會把年幼的幾個孩子送到我們村--因為外婆的娘家就在我們村里。等到水漸漸退了,才能接幾個孩子回來。最長的時候,媽媽他們在他們舅舅家呆了有將近一個月。

等到媽媽漸漸長大,就要在家里在洪水來臨的時候幫忙協助防洪。怎么做呢?首先就是要去堤上巡邏,防止老鼠洞造成潰堤。但是往往發現鼠洞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堵上了。當時有一個知青看到老鼠洞被洪水沖擊的越來越大,眼看著就要潰堤,于是奮不顧身的跳入水中用身體做沙袋堵住水流,這樣洞中的水流小了,大家就可以飛快的用準備好的沙土填老鼠洞。但是有一次水流實在是太大了,很快,老鼠洞變得有半米多寬,洶涌的河水毫不留情地將知青大哥沖到了堤壩的另一面。幸好,大家及時的拉住了他。媽媽說到這里的時候,不禁唏噓 ,“差點把人家娃命給要了”。

等到洪水沖到村里,大家就各自歸家防守。那時的人家窮,家里除了糧食和幾間土房子,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但很少有人拋棄家當逃跑,可能是大家都舍不得家里的東西吧。

一般洪水到村里就沒有那么洶涌了。呆在家里的大人就得想辦法盡量把洪水擋在家門外。當時唯一的辦法就是在家門口起土墻,一般都是提前準備好的沙土,但常常有不夠用的時候。這時,家里的壯勞力就從踩得生硬的地面上挖出土來加高土墻。經常會有土墻經不住河水的浸泡,突然就塌了。夜里,媽媽聽見遠方傳來的轟隆的聲音,默默的祈禱自家的千萬不要倒下了。

有一年洪水比較大,沖到家里來了,人都跑出去了,但是糧食沒辦法帶出來。泡過水的小麥很快發芽,磨出來的面也有過水腥氣,而且做出來的面條饅頭很黏軟,口感非常的差勁,但畢竟還有的吃,不至于挨餓。

洪水過后,村里,莊稼地里,都淤積了了一層河泥,最深的地方,一腳踩下去能到大人膝蓋。這種河泥里是種不出莊稼的,種子還沒有發芽就會因為土壤里沒有空氣而生生憋死,或者因為扎不下根,獲取不到水分而死。但是莊稼還是要種的。這個時候,就只能是費力的將河泥鏟到田埂,或者地頭,然后再耕種。

我高中的時候,幫助家里做農活,恰巧要翻一片被河水淹過的田地。雖然河泥已經沒有了,但是依然很難耕種。由于表面泥土密度很大,犁頭很難進入。同時泥頭的粘性也很足,犁頭經常會沾滿爛泥,使得拉動犁頭更加費力。犁頭的粘的泥非常黏,經常要用鐵鏟才能刮下來。這樣的田地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媽媽他們當年得有多艱難了。

秋天玉米即將成熟時候的洪水,常常會使得玉米腐爛。這個時候,就需要出動全家勞力,有的在地里掰玉米,掰好的直接放到大木頭里,木盆可以飄在水上,這樣就能輕松的推著木盆到沒水的地方。由于畢竟是泡過水了,玉米會非常的臭,媽媽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臭的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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