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草生堂階
作者/左微
“萱草生堂階，游子行天涯”，萱草生在院中，兒女遠行天涯。萱草也叫忘憂草，是說遠行游子早日歸來，母親早日息卻愁思嗎？《詩經(jīng)·衛(wèi)風·伯兮》中，有“焉得諼草，言樹之背”的句子，諼草也就是萱草，萱草花也叫“金針”，“黃花菜”，可食用，可入藥，庭院中、公園內(nèi)、路旁、野外，碧綠色帶狀葉子，似百合橙明耀眼的萱草花，一叢叢燦然綻放，聞著淡淡的清香，再沉重陰郁的心，也輕松明亮起來。
少時離家，在都市打拼，多少日子，母親在遙遠的故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默默守著一個叫“家”的地方，一天天老去；大多時候，對她的陪伴只能是“電話訴相思”。又想起去年母親節(jié)，電話初接通的一刻，我不能急急地送出節(jié)日祝福；對于鄉(xiāng)野間，奔波忙碌一生的人來說，“母親節(jié)快樂”這句話，與花店打包好還帶有水珠的康乃馨一樣，很有幾分不接地氣。
昊天高遠，白云悠悠，陽光撒向大地，五月的風拂過原野，天清氣明，桃花朵朵，薺麥青青，黃土地上，你更喜歡看麥穗上，星星點點的白花，更喜歡薄暮十分，靜聽小麥拔節(jié)的聲音，田埂上，蝴蝶紛飛，望母牛的花是藍紫色，熟地黃的花是紫紅色，刺兒菜的花是青蓮色，蒲公英和苦菜花是橙黃色。
你指著車轍間一大叢葉子寬寬的草，對一臉懵懂的我說，那叫鞋底片，旁邊葉子稍小的叫野煙，那邊山坡上，開淺藍色小花的是阮芷，可做藥材，朱芽草曬干后，煮水喝能去火。后來我從書上見到，才知那寬葉，長著長梗的是車前子，而另一種，到如今，我也叫不出它的學名。
說起麥田旁那條大道，你就更高興了，昨天你剛剛從路這頭兒，走到那頭兒，趕了一場熱熱鬧鬧的廟會，“窮趕集，富趕廟”這句俗語，我早已背的滾瓜爛熟，小時候，每逢此時，你牽著我的手，走在大道上，穿梭在人群里，看著一張張興奮異常的臉，聽他（她）們把話桑麻，笑談家長。一個板著手指頭說，家里二小子該添新衣了，他爸該換新鞋了，話還未說完，另一個嘴快接了過去，說老嬸子一年到頭，起三晌，落五更地干，有點好事兒，只顧著別人，全不想自己。聽的人只是笑，不發(fā)一言。
溫煦的風拂過臉頰，帶著陣陣花香，澀澀青草香，亦聽見遠處廟會上鼎沸的人聲，忽遠忽近的歌聲。你在電話里說，昨天廟會上的人呀，是這幾年里，最多的一次，趕廟會的比賣東西還多，幾個孩子撒了歡兒一樣，往人群里扎，一刻也不敢松手，一會兒要這，一會兒又要那。如今，誰家也不缺衣少穿，村里超市就好幾個，人們喜見的，多半是這份喜慶與熱鬧。
你說過完這廟會，夏天就真的來了，你說有一年廟會上，我還像這幾個孩子一般大，我向你要一雙大紅色涼鞋，卻扭捏半天，才敢試鞋子大小，最后，那雙鞋還是買大了一號，好在腳長得快。你說，如今，這些喊你姑姑的孩子，都這么大了，人這一輩子，就像一季莊稼，初看薺麥青青，轉身就到秋黃……買完東西，去我姨媽家吃飯，她做飯的手藝一直沒變，還是一樣的好。
我說，今天是母親節(jié)，你笑著說，忙的話，不用總想著回來，跟我說說話，就挺好了……
兒女在遠方討生活，諸事纏身，與父母聚少離多，兒行千里母擔憂，父母沒有一刻，不掛念遠方的兒女，子曰：“未之思也,夫何遠之有?”也許暫時忙碌的腳步，放下手中牽絆，回鄉(xiāng)探親這件事，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做到，掛完電話，我決定今年母親節(jié)，一定要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