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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收交雙休日作業是最拖拉的。這其中不乏一些稍“勤奮”點的,就假借那些成績優秀的同學的“完美答案”,將“抄襲”演繹得不露風聲,了無痕跡;甚至出現幾個“油條分子”抱著僥幸心理,即使被記錄在名單上赫然于老師面前,只要老師大人也懶得懲罰,他們就可以我行我素的混過一天。
偏偏,作為班主任的我開始較真兒了;不叫也不行了。對著那張字條色的名字反復斟酌思?;再數一數,一共八個。暫不說他們是不是無可救藥,單就隊伍已算龐大,占了全班人數的五分之一。更可怕的是,這個名單上自帶傳染潛質,會不會有更多的人中毒。九年級的這幫后腿們,要把整個班級拖垮嗎?長此以往,班將不班,還談何中考,談何夢想?
辦公室離教室盡一墻之隔,起身,就踱進班里,頗為心平氣和的說,作文沒交的同學,辦公室有請――
一大排清一色的帥男自覺的貼在墻上,站的都很敬畏(就憑這點,孺子可教)。劈頭蓋臉來個批斗會?這次作業能交上來,那下次呢?下下次呢?其他課門呢?有什么妙計可使?
他們站著,我坐在辦公桌前,繼續我的工作,好似他們這種請罪的陣勢絲毫的與我無關。他們面面相覷都默不作聲,急切的等待一場暴風驟雨的洗禮。進辦公室的其他老師也莫名其妙的看看,走開。
三分鐘過去了,沉默。
五分鐘過去了,死一樣的沉默。
第六分鐘十五秒,杜同學第一個忍不住了,他出列,恭敬地說,老師,我放學就能交上。
我抬起頭,說,好,相信你這一次是最后一次因為不交作業被請進來,因為你是第一個最先覺醒的人,怎么能和他們(我順勢指了一下依舊貼墻肅立的剩下七位帥哥,他們把頭低的更低,似乎聽出來了這“含沙射影”的批評)為伍,說到做到啊,去吧!
杜同學疾步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是抬著頭的。
繼續沉默。
毛同學第二個出列了,老師,我也去補吧。
嗯,你是這個隊伍里最不應該有的一個,因為你知道所謂近朱者赤,而且你是最有考中高中的一位,怎么可以與他們(依然是揮手一指的手勢)為伍。要不能因為懶而自毀前程?。亢螞r作文又不是你的強項――還記得你第一次交作文只有兩行自白,我寫給你的那滿滿一紙的評語嗎?后來你不是也能抒真情寫真事,洋洋灑灑好幾頁嗎?你能,為什么不?考高中,也是一樣啊,加油!去吧!
他若有所思,點點頭,或許已滿血復活地走出了辦公室。
老師,我也去寫吧,我也是最后一次不交作業了――秦同學站出來,一身新牛仔,干干凈凈。確實到了該注意打扮的年紀了。
你的位子,離老師最近,那是我對你最抱有期待,期待你的改變你的進步,期待你是我想像的樣子,文靜而踏實。你怎么可以和他們為伍(又指剩下漸少的隊伍)。
懂了,老師,不會有下一次,我絕不辜負你的期待。
……
每一個學生出列,我都會找到一個“最的理由”最打動他內心的優點和期待,再旁敲側擊剩下的幾位。當我用“最”字表揚和期待他們的時候,他們總會挺直腰桿,似乎一下子有了自信。盡管上一秒,還會為“與他們為伍”這句話羞愧的無地自容。就這樣,各個擊破,一大排隊伍帶著“最”的光環一個個被送走,只剩下最后兩個。
個子最高的是張同學,也是最難剃的頭兒。他站在我身邊,甚是龐然大物。但說話,仍脫不了孩子般的稚氣――老師,我也是最后一次因為不交作業而站辦公室了,我向您保證,絕沒有下一次……
張同學,語氣依舊柔和,你是最會說話,最會認錯,也是最有文采的一個了。如果說,你其他學科都荒廢了,憑你的文筆,你最強項的作文,,你怎么可以讓你的青春“顆粒無收”?。?!
他笑起來的時候,一點也不扭;他受表揚的時候,笑得最發自肺腑。
最后一位是小小秦。我故弄玄虛的說,小小秦,你覺得哪一種“最”最適合夸你???
他不吭,也不和我眼神交流。
個子最矮,身板最弱,家境最窮,父親最樸實?咱班開家長會的時候,你知道我最怕什么?我最怕那個穿著最破舊,面容最蒼老的你的父親問我,俺孩兒這一段沒搗亂吧?……
這個最瘦弱也最頑劣的孩子眼里閃著努力掩飾的淚花。
……
足足一個大課間三十分鐘過去了,八條漢子齊刷刷的進來,又一個個的出去,帶著專屬他們的那一個個“最”的鞭策。自習課上他們開始“勤奮”地醞釀著作文,安靜書寫的樣子,最能打動我心。
他們本來就是個體,何必成為一個墮落的“團隊”?他們本來就各有優點,何必去劈頭蓋臉的說教?――愿這個不同尋常的課間能讓他們的初三生涯有一份不同尋常的心靈雞湯,“最”是打動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