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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看著菜板上用剩的幾片姜犯起了愁,要出差四天,租的房子里又沒有冰箱,等回來這姜不是干了就是壞了,一向節約的小草可不愿意就這么把好好的東西給浪費掉,可是怎么辦呢?
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小草拿起菜刀把姜細細地切成末。小草把切好的姜末放到杯子里,又給電水壺灌上水準備燒開了泡姜茶。
小草從來沒有自己做過姜茶姜湯,連超市賣的紅糖姜茶都很少買。如果不是這次切多了姜,小草可能永遠都想不起來為什么自己從來都不做姜湯,為什么那么討厭吃感冒藥。
剛燒開的水倒進杯子里,姜末隨著水流翻滾,清澈的湯汁染上淡淡的黃色。
“顏色沒有那么深,應該,也沒有那么辣吧。”小草這么想著。
在小草十來歲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家里每天都要熬姜湯喝,說是為了預防感冒。幾個老姜切碎了入水,加上些冰糖煮成濃濃的一鍋,父母趁著熱端來要小草喝掉。小草喝了一口就不愿再喝,因為太辣,也太燙。爸爸的火立馬就上來了,揪著小草的胳膊破口大罵,媽媽沒有阻止爸爸,而是端著碗催促小草。小草汪著一包眼淚喝下了又辣又燙的姜湯,有一點點的甜,但是甜味淡去之后,嘴里、喉嚨里都火辣辣的,很痛很難受。嘴和喉嚨的難受很快消退了,舌頭上卻還是木木的,一碰就疼,持續了幾個鐘頭。
之后小草每天都必須喝姜湯,不喝或是喝慢了一點都要被大罵一頓:
“沒出息的東西,辣什么辣,一點都不辣!趕緊給我喝!”
“這都不敢喝,長大了只有去撿垃圾,怎么生了你這么個東西!”
“不喝!不喝!小雜種看我不打死你,還不喝!”
“怕辣?三天不給你吃飯,端盆屎你都要搶著吃,還不喝姜湯,快喝!”
……
滾燙的姜湯喝下去,嘴和喉嚨要疼上一會兒,舌頭要木上幾個鐘頭、疼上幾個鐘頭。
小草跟媽媽哭喊了幾天舌頭疼之后,終于可以把姜湯放涼一些再喝了。仍然很辣,喝了還是難受,但是舌頭不會疼了。不過爸爸卻沒有因為小草乖乖喝湯就不罵,怕燙仍然要被罵。
那斷時間小草總是很恐懼,小草知道喝姜湯是為了預防感冒,卻不知道為什么不喝姜湯就沒出息,不知道為什么怕燙就要去撿垃圾、掃大街。只知道喝慢一點會被罵,哭也會被罵。小草平時很努力地讀書、聽話,在學校小草是老師喜歡的優等生,在家里卻是被憎惡的沒出息的笨蛋。
那之后小草就很討厭吃藥了,尤其是感冒藥,哪怕是學校發的預防流感的沖劑,也會送給同學自己一點都不吃。如果真的感冒了就死扛著,父母怎么逼都不肯吃藥。
小草一直小心翼翼地活著,害怕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害怕被人攻擊,也不敢主動去爭取什么,每次要回家之前都焦慮得睡不著。小草學習和工作時記憶力不錯,卻經常會忘記前幾天的事情,或許是已經習慣了把過去的事情深深地埋藏起來吧。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小草端起杯子,眼睛紅紅的。
姜茶已經晾了一陣了,不再燙嘴,小草喝了一口,沒有咽下去,而是含在嘴里。
奇怪,明明沒有多少姜,為什么刺痛的感覺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不過小草已經不會再哭、不會再鬧了,小草已經可以,一口一口、主動地、平靜地喝下刺喉的姜茶了。